第十一回背主卖友  求荣终受辱龙争虎斗  兄妹建奇功

两个人又悄没声息的回到大厅,石如铁借故在人群中走动,然后,站在一位四十来岁的壮汉面前,很不礼貌的看着他,和壮汉在一起的女人怒目相向,冷冷地问:“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这个女人约有三十四五岁,颇为风骚,相貌也不错,他似乎误会了石如铁看的是她,不是那个壮汉。

石如铁没有理会那个女人,却对那个壮汉说:“兄台贵姓?家住何处?离此地有多远?”

那大汉给石如铁没头没脑的一问,不觉有点懊恼,冷然道:“我姓甚名谁,家住在何处,与你有什么相干?犯着你了?”

他们的对话,立时引起各人的注意,都把目光投向这一边。石如铁毫不在乎地说,“兄台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也没有得罪你呀!我们既然有机会在此相会,总是有缘,所以好心一问,你不说也就算了,何必发脾气,算是我多事,问错了,我向兄台道歉就是。”说着真向壮汉深深一揖,表示歉意。

壮汉不知他闹什么把戏,怔怔地没有出声,旁人有忍不住的问石如铁:“兄弟,你觉得他面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不是?”

“不是,我是颇懂医术的,见他身患重病,若不从速医治,不出三个月便有生命危险,假如他能找得到药,还有得医,否则,不如趁早回家,总好过客死异乡,想不到我一番好意。”

“哈哈!哈哈!你说赵大哥有病?你看,他连老虎也能打死三几只呢,怎会有病,我看你有病才真。”旁人向石如铁挖苦。

赵大哥却没有笑,神色立变,问石如铁:“你说我有重病,你说,我有什么重病?”

“对不起,算是我看错说错,请你千万别见怪,但愿你睡得安稳。”石如铁说。

“等一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半年来情形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形如春蚕,势似冬眠,午夜雷鸣,气出如烟,你可以瞒得别人,总瞒不得我呀!”

赵大哥闻言,色变更甚,额角见汗,陡然跪在石如铁而前,请予援手救治。他身边那个女人也跪在他一旁,向石如铁叩头,她们的举动,使全厅中人郡震骇,大为讶异,因为谁都不会想到赵大哥这么壮健竟然了重病。

石如铁扶起赵大哥道:“不错我是看出你有重病,据我的看法,你大约有半年时光无法行周公之礼了,请你伸出手来,让我把一下脉,看看脉象如何。”

赵大哥伸出手,石如铁替他把脉,各人静观着,片刻之后,石如铁道:“你现在吃的药,是中和之药,对身体无害对病也无害处,但也没有好处,兄台姓赵?宋太祖赵匡胤的赵?”

“我叫赵雄,不知这病……”

“这病相当重,还不至于无药可救,只可惜这里恐怕难找到四脚蛇,如果有生的,那是最好,没生的,干的也是可以,只是见效略差,需多服三几次。赵兄,我且开了药方,你叫人去配,若果配得齐,不妨多配几服,因为你非连服五天,每天两次不可,要是配不完药物,那神仙也难救了。”石如铁开好药方,赵大哥立即叫集贤庄的人代为配药。

石如铁跟着又替另两位把过脉,也处了方,叫他们自己去配药。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内堂去,于是庄主问他会不会医刀伤跌打,他说外科手术正是他的看家本领,结果,他被请到了内堂。

内堂比外厅更为古朴,字画更多,还有一些盆栽,有古柏,有九里香,有黄杨木,有杉,有松,不但那些树古雅可爱,就是那些盆,一样是古雅可爱,石如玉对这些盆栽知道得不少,因为她爹爹对此也有爱好,家中也种有不少,只是不及这内堂的多采多姿,因此她在十多盆盆栽间流连,还滔滔不绝的向石如铁讲述。她的话,自然也有别人听到,觉得她知道得很多,甚为佩服。但石如铁却说:“弟弟,你真是少见多怪,将来我带你去我师尊处一看,你就更会惊讶起来了,那里的盆栽才叫可爱呢,我只告诉你一两种就知道了,那里有一双千层杉,但在那里却叫做螺丝杉,因为形状如螺丝,打着圈子,形似庙宇中的塔香,高有三尺左右,但若拉直了,恐怕超过二丈,这样的盆栽你没有见过吧?”

“有一双彩伞柏,松柏,任谁都知道是常青树,只有柏萎了,才会变成褐色或浅黄色,没有彩色的,但那儿却有两株是彩色的,而且出自天生,并非染色,更怪的是这两盆伞柏,能预测风雨,彩色鲜明,天便放晴,彩色暗滞,就会下雨,不过,雨与雾虽然有别,但在彩伞柏却分别不大,在它来说,下雨或浓雾是一样的,我就分不出来,只有师尊才看得出来,那儿的盆栽又多,又美,又罕见,你看了那儿的盆栽,对于别处的就很难加以称赞了。”

“哥哥,你怎不早说。”

“你真是,我怎会无端提起?今天若不是在这儿看到,我也不会提起呢!”

“你几时带我去看看?”

石如铁说:“我在拜别师尊时曾答允过三年之后就回去见他老人家的,现在已经是两年多,很快就要回去了,到时和你一齐去就是,不过,我师尊很严的,到时你如果挨骂,可别怪我。弟弟,你看这一幅画怎样?我敢同你打赌,是假的,不是真品。”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很好呢!”石如玉说。

“就因为它太好,所以我敢说它是假。”

“这话怎解?我不明白!”

“道理很简单,当你知道作者画这幅画的当时年龄与心情,你就明白了。据我师尊说,作者绘这幅画时,只有十七岁,人生经验仍很差,充满了自傲、自信,他作品都有代表他本人而特别突出的事物,你能在这幅画中找得出来吗?没有是不是?当时,他与几位朋友一起出游,因为他比较穷,所以常遭朋友白眼,但他才气过人,朋友也不敢过分,所以相互之间还能相处得下去,绘这幅画的那一天,他喝了几杯酒,一口气绘了两幅,但给一阵大风卷走了一幅,后来在一株树下找到,已经破裂不堪,不成为画了。另一幅,现在仍留在我师尊处,而这一幅,当然就是假的了。”

“你不能这样说的,难道不会你师尊那一幅才是假的?这一幅才是真的?”

“你这个怀疑有道理,但绝不是事实。”

“为什么?”

“因为这一幅画是我师尊绘的。”

“什么?是你师尊绘的?”

“这有什么出奇?不但我师尊能绘,我也能呢,改天我给你绘一幅,包你也分不出来。”

“我师尊说,那一幅画因为作者当时太过年轻,也太狂做,才气是有了,却欠缺成熟与细致,若让它外传,不但会损害作者盛名,且亦会被疑为膺品,因此,他老人家便另外构思,找人代绘了这一幅画,如果你不信,我还有证据,你若拿这一幅画在灯下一照,准能看到签名处是另有文章,现在,嗯,别谈这些了,我先去看看病人吧,你一向怕见血,若果不想看,可以仍留在这里看书,我等一会再来叫你。”

“好的,你去吧!我宁愿看书看盆栽,也不去看你动手术。”石如玉说。

石如铁跟着庄中的人来到范仲文之床边,先替他把脉,便说:“请问这里可有柚树?如果有,就请立即煮一锅柚叶汤,要浓一点;若果没有柚叶,就马上买半斤柚子核回来煮汤,快去,快去,越快越好。”他一面用针刺穴,一面等候柚叶汤,等到柚叶汤煮好之后,马上就替范仲文洗抹一过,就让他睡觉。管家问他:“石壮士,你不替范老侠敷药?”

“不用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等他睡醒之后,再通知我。我去替范老侠捣一些柚叶汁,陶管家,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在这里。”陶管家把一篮柚叶,一个捣盆和一根玉杆通过来,石如铁接过了,亲自捣汁,榨了一茶盅,用蜜糖炖好,等范仲文醒后再给他喝。

“石壮士,要炖多久才合?”陶管家问。

“用文火炖,不必理会时间,炖至范老侠睡醒就取给他喝好了。”

“石壮石,假如这柚叶汁干了……”

“不会干的,只要你不用武火,就不会干。”石如铁说得十分肯定。

陶管家也是一位精于医术的人,每年经他医好的人也不少,驳骨续筋,一点也难不倒他,可是范仲文受了伤,他却看不出伤在何处,何以竟至昏迷不醒!按照他的伤势,不应该如此重的。他找不出病源,便无法下药,骨外伤处敷上刀伤药,因此他细心观察石如铁如何诊断与用药,但他感到失望。石如铁用针,用柚叶汤,用柚叶汁,却不用药。

石如铁嘱咐了陶管家之后,便出去找石如玉,只见她正在聚精汇神地欣赏字画,忽而凝立不动,忽而退后,忽又上前,看得非常认真,石如铁走过去,轻轻叫她:“如玉,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石如玉募然回头,脱口就问:“大哥,范前辈怎样了?不妨事吧?”

“不妨事,睡一觉后没事了!你看到什么精品了?”

“我看这一幅松鹤画得不错,你看怎样?”

“你有眼光,但也欠经验,我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服气吧,是不是?”

“你先别问,说出道理再算!”

“道理十分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好,你说吧!你说了我才说!”

“石壮士,这一幅松鹤图是一位很有名的老画师绘的,他一生绘画甚少,因为绘得慢,绘得认真,所以售价也特别昂贵。这一幅画,是庄主几年前用三千两银子买回来的,价钱是贵一点,但还值得!因为许多人看过都称赞不已,认为确是一幅好画!”陶管家说。

“你听到啦,我的眼光不错吧?”石如玉笑说。

“我不是说你有眼光吗?但你欠经验!弟弟,假如你不是说这幅画画得好,而单说这幅画的鹤与松画得好,那就不同了!但你说这幅松鹤画得好,等于说整幅画都画得好,那就欠经验!”

“这有什么不同?难道看出有什么不好?”石如玉说。

“对了,倒要请石壮士多多指教!”陶管家说。

石如铁笑道:“陶管家千方别当真,我是逗着弟弟说笑的!他呀,不知天高地厚,常常自夸自赞,我做哥哥的非得常常挫地气焰不可,陶管家不要见笑。”

“哥哥,你说呀,你不说,就是你错!”石如玉紧追不放。陶管家见他确似个淘气的大孩子,心中不觉暗笑,人家兄弟说笑,自己不想加一把嘴,正要走开,却听得石如铁说道:“这幅画确有他独到的地方,显出作者不错,但见闻却不广。不过,你听着了!”

陶管家一听,改了主意,不再走开。存心听听石如铁的评语,只听得石如铁道:“弟弟你看,这一株松挺拔不凡,令人好感,这两只鹤也很有神,是画得很不错,但是,你再看下去,这是太阳,色白当然是傍晚,不会是早上,早上的太阳是红的,太阳应西下,松影、鹤影应向东投是不是?你看,水中只有鹤影,却无松影,这是第一个疏忽,你同意不司意?”

石如玉点头同意,陶管家也暗暗心服,自己和许多人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石如铁再说下去:“你再看,这鹤是首尾同一方向,都是向着太阳这一方,可是水中的鹤却向那一方!对不对?方向是不容许错的,这不是疏忽,这是知识不够,平日不曾好好留意,以致出错,你同意不同意我这个说法?”

石如玉又点头同意,陶管家也再一次佩服石如铁说得有道理,石如铁略为一顿之后果然又说出一番伟论。

他说:“弟弟,你再细心看吧,我敢肯定这幅画不是一个人画的,这双鹤一松是一个人画的,太阳是别人加上去的,水中的鹤影与水,都不是画松鹤的人画的,但它们是同一个人画,或不止一个人画,我不曾细心看,一时不敢说,画成这幅画的,最少是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你看,松的皮纹鳞斑有致,笔劲势疾,可见画时胸有成竹,写得极美,画鹤亦然,因此,有粗旷感,有豪放美。可是太阳是却十分圆,与水、鹤影都十分细致,肯定不是画松鹤之人画的,因为笔法与性格均不同。一个人可能有此不同性格与笔法,但绝不会在同一幅画出现,因为这会破坏整幅画的完整美,正如这一幅松鹤图一样,你再细看自会看得出来。”陶管家对他这理论,心服口服,对这个人的看法也改观了,不过他仍然提出问题,问石如铁:“石壮士,你这话极有道理,但我仍有不明,比如这幅画假如真不是一个人所写,则怎会留下这空位给第二人或更多人添上笔触?不知石壮士对此有何高见?”

石如铁侧脸朝向陶管家,微微一笑道:“陶管家,你是个中高手,你该早已看出来,别再考我好不好?我早就讲过只是故意逗我弟弟的,作不得真,请你放我一马,别考我吧!”陶管家心内一阵惭愧,也暗骂石如铁狡猾,明是答不出来,却不肯认输。当下把心一横,决定要使石如铁出丑,挫他锐气,于是自承实在看不出来,诚心请石如铁解释。

“我知道陶管家你是存心考我,但你既不言放过,我也只好说了。”石如铁道:“依我看,其中最简单的有两点,第一,作者刚画好主题,写上了松鹤,忽然有事,停了笔,忙别的事去了,这个时候,有他的熟朋友到访,不禁技痒,代添上太阳和沏光鹤影,这个说法,你以为有无可能?”

“有!有此可能,第二点又怎样?”

“第二点可能作者本来已经画好了画,送出去或售出去了,却有人自充内行,说应该加上点什么,或者认为加上一个太阳会对主人声利之类的迷信,打动了画主人,于是便请人加上太阳、鹤影了。”

“可是这画怎会恰巧有这空位可以加上太阳和湖水?作者该不会有先见之明吧?”陶管家继续问。

石如铁定着眼看陶管家,道:“陶管家,你这话有点外行了。陶管家,我问你,这客厅的布置你觉得怎样?还欠缺什么吗?”

陶管家想不到他会这样问,马上向全厅扫了一眼,然后说:“我觉很完整,不缺什么了,石壮士,你觉得还欠缺什么吗?”

“不是,我也觉得不缺什么。”石如铁说:“但是,如果我在这里加两个石墩,在这里再加上屏风,这里加一盏笼头拐式的吊灯,你以为碍眼吗?这几上可否加一缸金鱼?陶管家,画也一样,假如要加,在松与云之间,最少还可以加三几只归鹤,水中亦可以加几尾游鱼,这当然也不是作者故意留下空位给我们加上归鹤与游鱼的。陶管家,你觉得我这么说,不太过强词夺理吧?”

陶管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话可说了,他想不到一个年轻人懂得这许多,又说得这么透彻。石如铁陪弟弟看了一会儿画,又去看范仲文,怕他有什么不良变化,并还替他补上两针,让他睡得更好。

石如铁已经来了许久,外边的客人也增加了,但始终未见庄主亲自出面招待,石如铁心中暗暗称奇,外边的人更表示不满,出之言词了。

庄主不出现,陶管家和包振天两个成了中心人物,有关陶家庄的一切事情,都由他们出面处理与决定。石如铁并不认识陶庄主,也谈不上感情,但此来原是为了刺探陶庄主为人的,所以他出不出面招呼,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感到有点神秘而已。

陶管家对石如铁十分客气,和早先见面时大不相同了。包振天对石如铁也很客气,还称石如铁为石大侠。石如铁对这个称呼亦不加以反对,可是,有的人却看得并不顺眼听得也不顺耳。这也难怪的,他兄弟俩年纪轻,容貌平常,又无特别才能显露过,早先还是坐于末位,不受注意的,一下子升了这许多等级,成了什么少侠大侠,教那些自恃一身武艺过人者,如何甘心?

石如铁、石如玉这两个名字,别说江湖上并无经传,在座中人前此根本无人听说过,这样的一个人,怎能称之为大侠?眼浅量窄的已经忍不住,出言讽刺了。石如玉听了颇不高兴,石如铁却满不在乎,他甚至自嘲,说这是朋友们的戏称,根本不必重视,若果斤斤计较去更正,势必更为麻烦,所以不如顺其自然,任凭大家怎样称呼都一样,比如大侠、壮士等都无所谓,他一样不予反对。

石如铁这话本出自真心,但对方却认为他是说风凉话,更为气愤,大有挑衅伸量之意,气氛变得更加坏了。

突然,有人面对面,单刀直入地说:“石大侠,我想请你指教几招,你不会拒绝吧!”

石如铁一看,对方是一位年在四十左右,身形健硕,满面胡须的粗犷大汉,长得比他高出一个头以上,看他皮粗肉厚,气力必然很大,且属有勇无谋之辈。

石如玉自信有取胜把握,便拟起而应战,石如铁却用眼色止住她,然后向对方说:“大侠之名并非是我自诩的,而且,侠者未必尽是精于武艺者,有的人虽有侠名,却手无缚鸡之力,假如武功超人者便是侠者,项羽应该是万人景仰的侠客了,但他不是,没有人同情他,更无人敬佩他。我自问对武艺一道,所知有限,仅属皮毛而已,可是,我有一颗炽热的心,我也自信琴、棋、书、画郝有相当根基,不怕和任何一位一较高下,而且,谁胜谁负,绝不至于伤人,实在较比武更加安全,不知这位兄台以为如何?能否接纳我的意见,改为文比,不用武比?”

“我不管你文比武比,假如你不敢同我过几招,你就得向我低头认输,叩上三个响头,要不,你就非跟我过几招不可,两者任你择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行了。”

许多人也脸有异色,替石如铁不平。

但石如铁却十分安祥,不惊不怒,不急不躁地说:“你老兄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

“我想知道你老兄到这里来是为了闹事打架,还是想帮陶庄主一个忙?”

“当然是帮陶庄主,还用问。”

“这就奇了,你是为帮忙庄主而来,我兄弟俩也是来帮庄主的,但你却要向我挑战,先行内讧,削弱自己的力量,到底是帮庄主还是帮敌人?假如动起手来,我给你打死了,你也受了伤,你说,我们能算是帮忙了庄主吗?嗯!”一席话,问得对方是哑口无言,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显得十分尴尬。

石如铁的话十分有力,对方虽然咄咄迫人,使人难堪,但石如铁却不因故而动怒,依然平心静气和对方讲道理,以道理压倒对方,迫使对方扯白旗。石如铁的武功怎样,大家未见过,是一个谜,但他能说会谈,却已为大家所见了。

那个大汉姓庞,他的武功还不及他的身形好,而且思想比较简单,以为石如铁的武功必不及自己,假如不能打倒对方,自己便不易找到第二个又有名又稀松的弱者,但他实在对石如铁并无深仇,所以给石如铁一说,他使感到语塞了。

石如铁也不为己甚,他见对方不出声了,立即岔开话题道:“这儿各位前辈都是为了协助庄主应付强敌而来,愿替庄主出一份力量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人,我还不知道,不过,古人有一句话,合则强,分则弱;后来有人把它编成寓言,说一支箭易折,两支也差不多,三支呢,稍加一把劲,一样可以折,可是合十支二十支箭在一起,就不容易被折断了。我们现在正是这样,如果各自行动,势难对付强敌,若果再内部不和,那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我以为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内讧,必须合力对付敌人,才有胜利希望,若果内部不和,意气用事,只怕敌人来到,我们互相已经打到筋疲力竭,死伤累累了,如何还有能力对付敌人。”

“对!石大侠这话对极了,我们即使相互之间过去有过节,也该以大局为重,暂捐前嫌,先对付了敌人,将来若果气犹未消,再另行算帐好了。”陶管家说。

“好!我们先公后私,有没有人反对的!”有人高声咐嚷,有人赞成,有人不做声,却无人公开反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那个大汉便不她意思再找石如铁算帐了。

这件事一定,有人便问:“石大侠,你在内堂,见过庄主吗?”

“没有,我只见到陶管家和范仲文前辈,此外不曾再见到什么人。”

“庄主呢?他去了哪里,陶管家没有提及?”

“没有,我没有问他,他也没说。”

“这可怪了!他是主人,怎可以如此慢客,我们是来帮忙他的,不是来乞求他的,他既然看不起我们,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自找没趣,有谁不满意的,请跟我走。”他说完便起立想走了,忽听得陶管家朗声说:“田大侠,请暂留片刻,我有话说。”

姓田的问道:“陶管家有何指教?”

“我怎敢指教田大侠,我只是希望田大侠别做这种令人不快的事,田大侠要走要留,我不敢说什么,但其他的都是庄主的朋友,希望你不要挑拨大家的感情,因为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不要紧,但少了一个其他朋友,影响可大了。”

姓田的听得管家如此说,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陶管家,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说得清楚点,若再夹缠不清,指桑骂槐,我可要得罪了,你说。”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说呢……”

“石大侠,范老英雄他,他似乎喘得很厉害。”一个自内堂出来的丫头惊叫地说,打断了陶管家的话头。

石如铁闻言,匆匆跟丫头进入后堂去察看范仲文。陶管家也想跟进去,却被姓田的喝住了,他说:“陶管家,你说话要干净点,不说个清楚,休想离开这里!”陶管家被气得全身发震,目吐怒光,直射姓田的。

姓田的一点也不服气,胸膛一挺,道:“怎么,只许你侮辱人,就不许别人说一句?世间哪有这种事?陶管家,你找错人了,我姓田的可不是随便让人家消遣的。”

“真是不知道死活,你想怎样?说好了,我会叫你满意的。”陶管家说。

“那很好!你得当着大家的面向我道个歉,我会饶你一遭,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们腕底下见真章。”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姓田的,我先要提醒你,做人要知好歹,别以为练了儿年功夫就可以无敌于天下,你如果马上就走,我不留你,只要你的剑一出鞘,你就别指望再活着出集贤庄。”

“那就不必说了,你拿武器吧!”

“不用了。对付你这种人,一双肉掌已觉太多,还用得着武器,你太抬举自己了,请吧!”

姓田的再不打话,一声“看招!”剑招已发,疾取陶管家丹田,剑出如闪电,快、狠、准堪称具备,座上客均感骇然,暗责姓田的出手狠辣,替陶管家担心。

但是,各人都看错了,这位陶管家能做到这地步,而且做得如此平稳,确实有他的道理,只见他身形不动,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右掌一拨来剑,同时欺身便进,左指并伸,向前一点,已传出姓田的一声惨叫,掩面向后疾退,手中剑在胸前乱舞,似在挡阻敌人来袭。

陶管家没有追击,只是扬手弹指,射出两枚暗器,射得真准,都打在姓田的额上,把姓田的当堂射死。

“陶管家,你太狠心。”

“陶管家,他好歹是你集贤庄的客人,你怎好就把他杀了。”

“陶管家,你把他赶走就是啦,何必……”

“哗!”

“噢!”

“田大侠,他……”

几个人的惊叫,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有人问是什么事,有人叫对方自己看,人声曹吵,声音甚乱,许多人都出言指责陶管家,更多人慑于陶管家的武艺,心内暗惊,虽有反感也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多言惹祸,所以不敢吱声。

陶管家木无表情的冷然站在一旁,看着大家,静听大家有什么反应,忘了转到后堂去。

这时候,后堂的范仲文已经苏醒了。他从丫头口中已经略知道自己是给一个少年人医好的,所以见到石如铁就说:“谢谢你!姑娘,请你给我倒杯水来,要冻的。”

“是!大侠。”丫头说。

“朋友,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快告诉我,迟就来不及了。”范仲文急促地问。

石如铁说了,并说他是高仲坤的后辈,是来助庄主一臂的。范仲文急道:“这儿是个陷阱,庄主已失踪许久,陶管家掌大权,似与外敌在勾结,显存心设下这陷阱,谋害你们的,高仲坤,已死在他们手中了,我亲眼见到,凶手之一,就是陶管家,他武功极高,我亦自愧不如,你决非他对手,快走吧,去找高仲坤的门人,凌起石,告诉他,请他替……替师父报仇。”

“范前辈,怎会这样复杂的?你伤未痊愈,等好了再说吧!你诈伤重,我替你把脉,有人来了。”石如铁虽然用了全部力量控制,仍不免声沙泪下。范仲文本来是还有许多话要说,听得有人来,只好不说了。

石如铁没有听错,果然是有人来了,但不是陶管家,是那个丫头,她把水送来之后,又匆匆走了。范仲文说:“你千万小心,不可露出半点痕迹,你要……”

“范前辈,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也一定能报,我不用走,我就是凌起石,我会先医好你老人家,并暗中侦查清楚才动手的,到时,你伤好之后,我们便可以联手了。”石如铁说。

“噢,你就是陵起石,这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替你担心啦!”

“范前辈放心,高爷爷对我恩重如山,他的仇,我一定会报,不过,我会控制得住的,我决不鲁莽,你老人家最好继续装伤,除我之外,不要让别人看出你已痊愈,这样……”

“我明白!我会的,你如此冷静,倒是出我意外。”

“为势所迫,只好这样了,弟弟,你坐在那边去,提防着有人来。”石如铁对石如玉说。

“是!我把风。”石如玉说。

“他是谁?武艺怎样?可靠吗?”范仲文问。

“放心好了,范前辈,她是我的未婚妻,武功过得去的,是我的助手。”

“噢,原来是个女的,我倒看走眼了。”

“她本来是女装的,我觉得江湖上人品太复杂了,什么人都有,虽然我不怕他们作怪,但也少不免分神,而且,她还是位姑娘,脸皮嫩,人家说几句就未必受得了,倒不如男装较好,就冒充做了我的弟弟。说起来你老也许还记得,几年前有一位姓吕的小官,因为在山西抗敌有功,为奸人所害,被革职押解京师处斩,那小官便是她爹爹。”

“哦,原来是吕旭的女儿,难得!难得!我已经好得多了,你一可以放心歇息,不用替我担心了。”

“这很好!我这儿给你一枚药丸,你含在口中,它会慢慢溶解的,这药丸十分特别,它能使你沉沉入睡,又能助长你的体力加速复原,更有解毒功能,为免陶管家起疑,也怕他暗中下毒,你含着它吧。”石如铁把一枚褐色的药丸塞进范仲文口中。便即叫石如玉捧着油灯站在身边,他则取出三支银针,作状的替范仲文进行针刺。

就在这时,陶管家悄没声息进入内堂,听得石如铁自言言自语地说:“吓死我了,幸而发觉得早,还变成这样,怎有得救,若果迟了半个时辰,就是华陀再世也无能为力了。弟弟,你记住了,这是失血过多,疲乏过度,支持不来的结果,随时都有危险的,所以我刺了他的昏睡穴,让他好好睡一觉,恢复气力,然后再慢慢调理他的精神与伤势。大约十日之内总可以完全复原了。”

石如如玉未答,突然传来陶管家的声音道:“石大侠,范老英雄怎样了?”

石如铁脱口道:“没事了,陶管家,外边怎样了?早先我给你招来不少麻烦,真抱歉,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这是他们存心挑拨离间,与你石大侠何干?请不必介意,只不知范老英雄怎样了?好像睡熟了。”

“是睡着了,他失血过多,年纪又大,又疲乏过度,便变成虚脱,我已救醒他,给他吃了点药,然后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好好睡一觉。”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睡得这么熟了。石大侠,你忙来忙去,也辛苦了,你也该早点歇息了。”

陶管家在石如铁离开之后,凭自己的医学常识去替范仲文诊断,觉得范仲文的脉象确很弱,确是身体虚弱的现象。深信石如铁没有说谎,便暗暗把一些粉散开了水,通过一根通心的小草秆,自己先含了水,再灌进范仲文口中。他知道范仲文即使醒来,功力也会大减,这是伤后应有的现象。绝对不会怀疑。

初更过后不久,石如铁独个儿悄悄出了房去,只留下石如玉在房中,在石如铁出房之后,她听到轻微异声,便按照石如铁的嘱咐,目言自语道:“大哥,你不要骗我,范前辈真会痊愈吗?不会有危险?”跟着又仿照石如铁的口气说:“你真是,我骗你干什么?不出旬日,我包保范前辈可以复原,唔,别多问了,睡吧,深夜了,还不睡,明天要早起床呢!出门作客,总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呀!别说了,睡吧!”

这时候,有人伏在石如玉的房外偷听,听得这样对话,便回去报告了,他是亲耳听到的怎样也想不到是假!其实,石如铁此刻正跟踪一个中年汉子走向后山,看看中年汉子开了一道石门,走了进去,他便伏在门外偷听,只听得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谁?如果你是想劝我投降,那就不要开口了。”

“庄主,是我!阿德!”一个中年口音回答。

“阿德,你还留着没走?为什么?”

“庄主,我不能走,太太和少爷都在,我怎能走?我不能丢下太太和少爷就走呀!”

“你到这里来,当然是得到谷永坚的好处,你是来干什么?他叫你对我说些什么?要是不中听的话,最好别说,我是不会听的。”

“庄主,可是太太和少爷……”

“住口!我有眼无珠,误信奸人,以致养虎为患,自顾不暇,如何还能顾及妻儿?你想叫我苟且偷生,换取妻儿的生命,办不到!你回去告诉他吧,如果他还有一点人性,肯念我一直以来待他不薄,就该代我照顾妻儿,要是他不肯,那就随他怎么样处置好了,至于我,要命,我会给他,要我屈膝,那就休想!你去吧,不要惹我动气!”

“庄主,范仲文大侠来了!”

“他来了?他不知道我已被软禁吧?你快去通知他,叫他快走!”

“庄主,他受了伤,伤势极重,只怕走不了。”

“他受了伤?可是谷永坚下的手?”

“这倒不是!据说是被一个和尚打伤的,范大侠杀了几个和尚,又给另一个和尚打伤,好像是少林寺的和尚,叫什么名,我忘了。”

“少林寺的,决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德空这个贼秃!他最为护短,早几年,我看到有个出家人犯了色戒,重重教训了他一顿,后来德空竟然找我算账,我怎么说他也不信,还说少林寺的人只有少林寺的人可以管,别的任何人都不能管这种混账的话,不说了,你走吧!”庄主催促阿德离开。

阿德离去之后,石如铁悄然没声的溜了入去,低声说:“庄主,你是不是中了谷永坚的毒,消失了武功?”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庄主听得声音,已看到一个年青人站在前面,一脸正气,十分镇定,不知怎的对他竟然产生好感,觉得这么呼喝不应该,便又改了口气再说:“你怎入来的?有什么事吗?”

石如铁道:“阿德能够入来,我自然也能够来,庄主,你们的话我全听到,你放心,我不是谷永坚的人,决不会害你。”

“朋友,我相信你的话,因为已经到此境地,任何人都可以加害于我,谷永坚若要杀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庄主说。“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怕告诉你的,是奉了范前辈之命,侦察陶管家的底细的,我想不到你会被困这里,我以为你早就给他们杀害了。”石如铁说。

“你说的范前辈可是范仲文?他不是伤得很重?”

“范前辈来这里的时候,不错是伤势极重,可是经过大半天调息,已经好了许多,不出三天就可以恢复七八成了,我就是负责医理范前辈的人。”

“你这话当真?范仲文真会好得这么快?”

“当然真,我何必骗你。庄主,你怎么了?是不是遭到暗算,功力消失了?请你把真实情形告诉我,或者我可以帮助你恢复武功。”

“谢谢你,只怕不行了,我不慎……”

“庄主不要灰心,先让我看看如何再说!”石如铁不等对方同意,便抓他的手替他把脉,骇然说:“庄主,你中的是酥骨散,幸好只有几日时间,如果超过一个月,我就无能为力了,这儿我留给你七枚药丸,两帖药膏,药膏我现在就替你贴起来,前后心各一帖,你吃下药丸,我再助你三分真力,把你仅有的真力聚汇一处,以后,你早晚各服一丸,三日之内功力大约会恢复得八成了,三日之后,我再来看你,但你必须装着和平时一样,不可露出功力已复痕迹,等到该发难时我们再一齐动手,否则,若给谷永坚先发觉了,另行毒计,就难料后果了,请你坐稳了,我开始啦!”

石如铁双掌一齐按在庄主前后心的药膏上,庄主觉得药膏顿时发热了,热力向体内迫进,不断的加强,透向四肢百骸,感到无比舒服,热力周而复始,一连三转,然后渐渐积聚于丹田。

石如铁把手离开,叫庄主继续自己去运转。庄主还想再问,石如铁说来得太久,怕被陶管家发觉有所不便,匆匆离去了。

石如铁并非马上回转睡处,他发现有一处房子有火光外露,便走过去偷看,他虽艺高胆大,也不敢迫得太近,怕误了大事,他看出房内的三个人之一是陶管家,另两个是谁,石如铁却不知道,只从他们的相互称呼中,得知一个姓丁,一个姓公冶,他们的身份似乎是平等的。

姓公冶的说:“谷兄,再过十天,盟主就来了,你要在这几天内安排好一切啊!陶木怎样了?肯不肯降?”

“别说了,这老家伙,人如其名,真是一块木头,怎么说他也不肯。”陶管家说。

“哼,这是他自寻死路,也怨不得你谷兄无情了!”姓丁的说,突然想起什么地问:“他不是有妻有子在这里?怎不利用他们去劝降?”

“试过了,没有用,他说自己性命也不保,更无能力照顾妻儿了。”陶管家说。

“你的迷瑰丹呢?试过了?不是很灵吗?”公冶问。

“这倒役有!”陶管家说:“我想过了,非不得已,我不想用,因为这丹,太霸道了,它一发作,服食的人就会迷失本性,还会损去不少真力,我们要他投降,目的是利用他的武功与人面,但那必须他口服心服,假如给他服食迷魂丹,他会失去武功,也会忘记过去,等于是个傻子,那又有什么用?不如给他一刀两段来得干净。”

陶管家这话说得有理,他不是有所爱于陶庄主的生命,只是舍不得放去利用他的过人武功和面子,公冶和姓丁的了解陶管家的心意的,所以他们没有责备陶管家,只是叹息。三个人一时没有说话,默默地坐。

过了一会儿,公冶突然问,“谷兄……”姓丁的急急说道:“公冶兄,你别忘了这是陶兄,陶管家。”

公冶凛然醒悟道:“对!对!我竟张冠李戴,分不出冯京马冻了。”

陶管家问:“公冶兄刚才要问什么吗?”

公冶道:“我有点奇怪你所说的姓石两个后辈,我自问对江湖人物知得不少,怎会从未听说过有他们这样两个人?陶兄,他们的医术高明,你说过了,他们的武功怎样?你也见到了?是哪一门派的人?”

陶管家道:“他的武艺怎样,倒未表露过,但对于书画与医术,却是我生平仅见,你们不是今天才认识我,却很少见到我会衷心称赞别人的,但对于石如铁,我是衷心佩服他的!”

姓丁与公冶两个听来很是刺耳,皱了一下眉头,姓丁的便问:“刚才你看过范仲文这糟老头的伤,死不了吧?”

“死不了,但也不会好得很快,我们该歇歇了,明天,不,已经是子时,我应该说是今天要早起才对,睡觉吧,时候不早了。”陶管家说。

突然听到一个老妇“嘿嘿”冷笑,以不屑口吻道:“三个没出息的家伙,竟是如此卑鄙,要联谋合计去暗算一个伤病的老人,丢人!”说的一口纯正的山东口音,从口音判断,此人当在六十过外。

丁、陶、公冶三个自恃武功过人,一直眼高于额,想不到被人家来到身边竟无所觉,要等人家开口说话才知道,不免耳热。一急之下便各自抢先出了房外,却是一无所见,连鬼影也没一个,哪有老妇?三个人四面找寻也没人影,大家都感到惭愧,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平日那份高傲的表情,就消失了。

公治道:“真是活见鬼,走得这么快!”听口气,似是心中不服呢。

姓丁的颓然说:“陶兄,你想想,庄里可有这样的一个人?假如盟主来了,他亦胡说八道,怎么得了,只怕陶兄也担当不起。”

陶管家叹着气说:“我初时以为囚禁了他,就可以大事已定了,没想到还有招贤纳士这一招,结果,到今天为止,已经来了五十多人,虽然不少都是浪得虚名,并无实学的家伙,但也有的确有真实功夫的,要对付他们,还得着实花一点心机呢!你们两位明天最好光明正大的进来,就混在他们当中偷听他们的秘密,可能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们一定做到,现在,且先看看姓石两个睡了没有,还有姓范的,也该再云看看。”姓丁的说。

姓公冶的表示同意,于是三个人便一起去暗中偷看,他们却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谈话,全被石如铁偷听去了。

石如铁悄然回到房里。石如玉还没有睡,急急坐起来,问道:“大哥,怎么了?”她只问得一句,嘴巴已被掩住,石如铁凑近她耳边说:“小心说话,他们来了。”

“什么他们要来?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怀疑我们的来路,要查清楚,我们给他们来一个不理不睬,叫他们什么也查不到。”说着话,便倒向床去。石如玉身子本能地一缩,仲手推开他,道:“你不睡在地下了?”

石如铁伸手把她一搂,两个便贴近了,才轻轻地说道:“现在怎么可以?这房子是他们的,什么地方有隙缝,我们不知道,他们却知道,我们是兄弟相称,若分开睡,还成样子?”

石如玉轻捏他一下面颊,道:“你才真坏,别扰我,我困死了,要不是等你,我早睡着了。”把他的手轻轻推开。他说:“你听,他们已经来了。”两人便不再出声,倾耳静听。但是,石如玉只听声响微微,却分不出是人是鼠,好几次想说话,都给石如铁示意阻止,石如铁轻声说:“他们要用迷香,准备入来搜查。”

“他们入来搜查?作死了!”石如玉作急了。石如铁却道:“由他好了,只要他不辱及我们身体,管他呢。”石如玉道:“可是给他们看到却……”石如铁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弟相称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先不要出声,只要他们不搜到床上,别理他。”石如玉道:“他们若搜到床上呢?”石如铁道:“若搜我,由他,若敢沾到你的衣服,我就宰了他!”

过了不久,果然有迷香入房了,之后,开门声,搜查东西声,有几点火光在四处游动。姓丁的要搜床,陶管家劝住了,说他们若真有漏洞,也不会藏在身上,万一给他们事后发觉就难说话,因为他们医术超人,若能说服,对同盟有极大好处。公冶也同意他这种说法,结果是没有搜查床上。

第二天,石氏兄弟去看望范仲文,把过脉之后,满意地说:“范前辈,你已经好许多了,试着坐起来看看。”石如铁把他扶起来,他坐着,一手支床,说道:“谢谢你,石大夫,我有点饿,想吃点东西,不知吃什么好呢?”

石如铁道:“可以吃点稀粥、小麦粥这一类,硬的东西暂时还不宜吃,喝一点酒也可以,但只能喝很少,万不可多喝,少喝可以帮助气血运转,多喝会刺激伤口,千万不可贪杯。”

“石大侠,他可以喝酒?受了伤可以喝酒,我是未听说过。”陶管家突然出现,颇出各人意外。石如铁道:“不妨事!我往常还曾用酒煮药给伤者吃呢,酒不会伤人,只要有个限度,你放心,我不会弄错的,只是,范前辈伤好之后,半年以后恐怕不宜练功,今后,也只能有过去的三四成功力了,我奇怪的是,开始诊断时并无此现象,现在却有。”

陶管家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但因为只是一瞬间,不易发觉,但仍然被石如铁看在眼里了。范仲文却十分豁达,说:“我本来已不敢有生望了,幸得石大夫医术高明,使我脱离鬼域,已感万幸,能否再练功倒不必理了。”

“范能辈也不必太灰心,我当尽力而为,陶管家,不知昨日来了些什么人?对付强敌,可有此力量?”石如铁问。

“昨日倒来了不少人,但却少一流高手,庄主亲自去请几位名宿来助,至今未返,真叫人心焦。”

“庄主外出,陶管家你里里外外一把抓,辛苦啊!范前辈,我扶你试走儿步看看如何?照我的药力,你今天应该可以试步的了。”

“好吧!石大夫,你扶着了。”范仲文颤巍巍的站起,几寸几寸的步,连了几步,站定了,石氏兄弟放了手,他两脚摇摇,无法举步。结果,在石氏兄弟搀扶下走了一个小圈子,又回到床上躺下了。他说:“老了,不中用了,力不从心,想举步也不行。”说完,连连叹气。

当陶管家离去之后,石如铁把自己曾被陶管家搜查经过告知范仲文,请他小心应对。

这样过了三天,范仲文总算可以自己落地走路,无须别人搀扶了。陶管家看在眼内,对此感到满意。另方面,石如铁也满意,他在细察范仲文与陶庄主的脉象,都已恢复正常,只要有所需,马上就可以对敌了。这一点,陶管家还是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呢。

石如铁在用药方面仍是十分普通,但他暗中给范仲文吃的药丸,却具极大功效,在恢复体力方面有极显著成效,这一点,连范仲文在事前也不敢相信的。

这一天,公冶与姓丁的都来了,他们是以客人身份来的,穿插在众宾客之间,和这个谈几句,送几顶高帽,和那个聊几句,又送上了几顶高帽,实行送高帽政策,逗得大家开心,都高兴跟他们交朋友,他们来了不过顿饭时光,已经交了好些朋友了。

石氏兄弟自从负责诊治范仲文之后,已少到外厅和大家见面了,所以姓丁的与公冶两个要与他们结交,只得到后堂来。公冶以内力深厚见称,姓丁的则练的是邪派功夫,掌如热铁,普通人与之一握,就有被烫到起烟冒泡的危险。他们对石氏兄弟有所疑,便存心一试他们的功力,公冶和石如铁一握手,劲一发,石如铁就“唉呀”大叫,抽手不迭,手掌立即变红。石如玉再也不肯和他们握手了。

石如铁已经泄了底,公冶和姓丁的也不为已甚,不再勉强他们出丑,反而道歉一声使退出了。

“大哥,这厮如此恶,你怎么不给他一点厉害看看。”石如玉愤愤不平地说。

“这怎可以,他们存心试我的,我若反击,岂不中计,我要叫他们死得不明不白!”石如铁说。

“你叫他们怎样死得不明不白?你想到办法了?”

“想到了!你等着吧!就在今晚,我便叫他们死得不明白,你看,我的手掌肿起来了,快把药拿来给我包扎。”

“啊,这么肿!这个姓公冶的太没道理了,我们跟他们无仇无怨,竟这样害人!”石如玉一边开药一边唠叨着。恰巧陶管家看到了,也觉得公冶太过,安慰石如铁几句。石如铁硬着头皮说没什么,他的药很灵,歇息一会就好多了。

傍晚了,石如铁的手仍未消肿,很早就睡了,但有人在房外听到石氏兄弟对公冶声声怨恨,证明石如铁的掌仍然未消肿。

三更过后不久,一道人影入后山石洞,陶庄主听到了声音,问道:“谁?”

“庄主,是我!给你送药来了。”石如铁说。

“哦,是石大侠,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你的药真灵。”

“庄主,敌人太强了,你恢复武功还是不够的,必须加倍,这儿我给你带了五天药丸来,你在五天之后,功力纵使不能倍僧,也一定比现在胜许多,到时候,如果有敌人攻进来,你也可以应付得了,范仲文前辈的功力亦在增长中,敌人耳目众多,你自己保重,我这几天恐怕很难进来。”

“石大侠,你自便吧,不必勉强,不过,你怎会扮成这个样子?成个老妇状,倒真像呢!”

“我自有用处,再见了!”石如铁告退。

之后,石如铁便故意露出形迹,引得姓丁、公冶等人截击,在集贤庄的瓦面上打起来。

公冶与姓丁的两个都是一流高手,面和心不和,常想找机会压倒对方,这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了!他们故意作壁上观,看别人出手,但这个老妇十分厉害,一双肉掌,两大上袖,就把十多个人打落房下,跌得轻伤重伤,哀声叫痛!姓丁的一错双掌道:“这老虔婆太可恶了,让我来收拾她吧!”他运足内劲,把邪毒迫到手掌,向老妇打去,老妇似乎不知道他的来历,居然运掌相近,两掌接在一起,公冶正暗暗后悔自己出手太迟,给姓丁的得了功劳,出尽风头,怎知对方,拼掌片刻,姓丁的竟然“哎呀”一声,给震跌房下,老妇也连退两步,转身便走。公冶见有便宜捡,怎肯放过机会,口中疾喝:“老虔婆那里走!”人已扑了过去,一刀劈头,立即幻成一座刀山,把老妇笼罩住了。老妇一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根布带,抖开来,疾如龙舞,几个翻腾已把对方的刀缠住,向外一址,再向前一送,公冶似未料到她有此一着,被抖得向后倒退,跌到房下,手的指节、手腕、肩、胸都给布带击中,痛得他无法再斗。

老妇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她来此目的也是无人知道,因为她并没有迫击任何人,也未杀死任何人,只是击伤而已。她见再无人来袭,便以极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她不过路过这儿,竟被袭击,若非答应过女儿不杀人,他们一个也休想得活!说罢而去,再也无人敢跟踪迫迫击了!

老妇走后盏茶时光,石如铁悄然回到房中,搂着石如玉亲一下,才说:“快把我除下的药替我包起来!”

“你是怎么啦,一会儿除,一会儿包,麻烦死了!”

“你不是叫我反击公冶吗?刚才我已经报了仇啦!说不定他们要找我医治了,这一趟,可有得他受啦!”他把早先的经过告诉她,她听得忍不住笑,不断拿起粉拳捶他。

“石大侠!石大侠!开门!”有人拍门了。

“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石大侠,有人受了伤,你快起来,替他们看看伤得怎样!”

石如铁推辞不得,只好起来开门,但他以手肿未消作为辞,用眼可以判断、不用打脉便看得清楚的,他开方配药,要用手去把脉的,他声言无能为力,恐怕失准,害了人家!事实他的手指肿仍是未消,说有点麻痹不灵,是大家都相信的。因此,只是公冶与姓丁的和另三个受了内伤的,他就不肯开方了,公冶是自作自受,无话可说,姓丁与另三个,就难免抱怨公冶了。

陶管家道:“石大侠,你替他们看看,或者会看出是伤在哪里!”

“陶管家,我实在办不到!我的手指按到什么东西,是软是硬,是热是冷,都反应不清,你叫我怎么看得清楚?若果断定不准,是无法用药的!”

“石大侠,你可以用左手试试!”

“左手更不行,人命关天,我把脉诊症,一直都惯用右手,不用左手!你叫我冒险,我是不能答允,外敷的药用错了,可以用酒或用水清洗干净,但服食的药用错了,轻则耽误时光,重则伤势有碍,可能致命!陶管家,我个人声誉事小,人命事大,陶管家,希望趁早另请高明替他们医治吧!我实在不敢遵命!”

陶管家听他说得认真,也不便勉强他,因此,公冶,姓丁和另外三个男子只好抵受着痛苦,等待陶管家替他们另外请名医治伤。

石如玉在无人在旁的时候,捏着石如铁的手臂道:“你这一招真损,原来你这个人坏主意这般多的,我可不能不防着点儿,免得吃了哑巴亏还不知道。”石如铁打她一下说:“你想到哪里去啦,我怎会对你使坏主意,再说,我们俩之间,实在也防无可防。”石如玉愕然道:“防无可防?为什么?”石如铁笑道:“我们食在一起,睡在一起,怎么防?常言道,老虎也有打磕睡的时候,何况是人?再说,饮食也一样,假如其中一个存心要害,把迷药放进食物里自己先服下解药,你说吧,另一个还有幸免吗?”

“就饶你一遭!”石如玉说。

“多谢贤弟!”石如铁朝她作了个揖,逗得她“咕咕”笑,十分开心。

两人就这样谈谈说说的在庄后的山岗漫步,非常优悠谐意,在此紧张时刻仍保有如此轻松心情,实在并不容易,所以见到他们的人都有点羡慕与惊奇,难免多瞧几眼,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霎时间,石氏兄弟庄后山岗散步,竟成了大家谈话题,实非石氏兄弟始料所及。不过,各人虽然议论纷纷,都也没有人来直接打扰他们。

“石大歌夜长梦多,我们简直就如活在虎口里,我真怕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可有想过?”石如玉问石如铁。他点点头道:“我不但想过,还起了一课。”她问道:“起了一课怎样?”他叹然说:“卦象混淆不清,简直是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难知,我也给闹胡涂了。”她瞪视着他,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怎会这样呢?我不信!”他说:“卦象是如此,你不信也是得信,据卦象来推测,可能有突然的事情发生。”她惊问道:“应在什么时候?”他说:“大约是三几日内。”她再问:“会是什么事?”他又是叹然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巨大压力,但是什么压力呢?我又想不明白。”

石氏兄弟说了不少话,都是声音很轻的,有时稍为的提高,另一方也会提醒,免随风送远,泄了秘密。

后来石如玉道:“大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住在这里浑身不自在!”

“我不是不想走,但目的未达,就此远离,岂非白白放过机会。”石如铁说。

“那么,你想怎样?”

“再过三天,庄主便可以完全的复原,有能力对付陶管家!范前辈也功力胜前,可以应付其他敌人了。到时,我向他们交代清楚之后,就可以走了,你且耐着性子,再等几天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你既这么说了,我还会反对吗?我不过觉得心跳脸热,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所以想早点离开罢了。”

“来,玉娘,我们到那边去,我教你套新招!”他们走到一处空地,石如铁手模口讲,石如玉边听边跟着练,练了几遍,忽然叫道:“这不是你早日教我的纯阴剑?只是稍为多些变化罢了,我早练熟了,你若不信,可以练给你看。”

“不,你弄错了,这是东、南、西、北加上天、地的变式,和纯阴剑形似实不同,我是刚刚才想出来的,你不可用剑练,要在心中练,说不定有人暗中监视我们,你千万不可大意。走,我们该回去了,唉,这时候,庄主一定也在练功了。”

石如铁猜得不错,陶庄主此刻果然在练功,他正在练内功。正觉得体内血流奔腾,真气运转,通及全身,又舒适又有充实感觉,一阵阵喜悦涌上心头。

这一天过去了,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第二天也过得十分平静,可是,在这两天之内,石如玉内力进境之速,使她自己也无法相信。白天,石如铁给她讲解,晚上,助她钻练内功,助以药力、真力,双管齐下,时间虽然是很短,只有两天,但收效之大,大出石如玉意外。

两天过去了,公冶与姓丁的伤势仍十分严重,比受伤时更甚。石如铁一边把脉,一边皱眉,叫人看了不安。姓丁的不耐道:“怎么?不会死去吧?”

“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石如铁停了把脉,注视着姓丁的,陶管家急急劝解道:“石大侠,请不要介意,丁师傅可能因为受了伤,心情欠佳,说话不知分寸,才会失言顶撞,请你多多原谅。”

“陶管家请放心,我自然不会见怪,也不敢,请问陶管家可有现成的熊胆?要止痛,非用熊胆不可,若内服三钱熊胆,此痛可以立止,公冶前辈的伤也一样,可以先服三钱熊胆止痛,然后再处方服药,大约三五天内便可复原了,两位伤势甚重,幸好均有深厚内力支持,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活不到现在了。”

姓丁的愤然道:“你既知熊胆可以消除我们痛苦,怎不早说?分明是消遣老子,你等着吧,等老子好了之后,慢慢再跟你小子算帐。”

“丁前辈,你这叫什么?算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我们是初相识,不是老朋友,才见面,你们就自恃武功,握伤我的手掌,我可有骂过你们?你们武艺比我好,我有什么话说?可是你们打不过人家,被人家打伤了,却是呼天呛地,叫爷叫娘,没半点丈夫气。现在,我给你们诊治疗伤,你好话没一句,还骂我,又说等伤好之后再找我算帐,你这是算什么呢?我是天生要侍候你,给你骂的?横坚你伤好之后都要找我算帐了,我又何必自讨苦吃,这么快就替你把伤医好?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对不起,也谢谢你提醒我,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不来了。”石如铁把写了一半的药方拈起来扯成碎片。

公冶的伤与姓丁的大同小异,石如铁既然不替姓丁的处方,自然也不会替公冶处方了,因此,公冶咒骂姓丁的是混蛋,是蠢猪,说即使有什么不满,也该待伤好之后再说,不该在这时候先说出来。

石如玉道:“你这话可不对了,人家姓丁的是明人不作暗事,有什么说什么,比你坦白多了,怎似你这样阴险,一声不响就伤人,我认为姓丁的才是光明磊落。”

石如玉明是赞姓丁的,其实扔挑拨起姓丁的与公冶的不和,这一招才是真个阴险呢!

陶管家也和公冶一样看法,有事有话都该等伤好之后才再打算,不该此刻说出来,以致自己受苦,也叫他陶管家无话可说。因为他总不好意思叫石如铁快快医好就要找自己算帐的人。

白天过去,黑夜随起,石如铁这一夜又是抽空去看陶庄主,只见他已由静坐练功到站在洞中练拳脚了,看他举手投足,动力极足,当发现石如铁之后,大为高兴,告以一切。石如铁道:“你已经大成了,不要心急,再过一天一夜,就可以得心应手,手刃仇人了。”

“石大侠,这是拜你之赐,真不知怎样谢你才好呢!你成亲没有?”

石如铁听得一怔,旋即会意,失笑地说:“庄主,你不是要替我作媒吧?常言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特别是我这一类人,你老人家当然明白,很难会使人喜欢的,这个媒,你老人家还是别做的好。”

陶庄主笑道:“难得石大侠你如此老实,这么说,你是未成亲的了。”

“你老人家是猜中了大半,却有一小半未猜中。”

“怎么会有大半小半的?倒要请教。”

“庄主,我虽未成亲,却已是定了婚,有未婚妻了,所以,你老人家一番好意,我心领就是。”

“哦,原来这样!”陶庄主说,但他似乎仍未死心,继续说道:“石大侠,你坦然承认足见你为人光明磊落,较之一些结了婚,有了儿女仍不承认,依然甜言蜜语的骗人的家伙,真是别若天壤,不可同日语,但似你这么英雄人物,必为女子倾心,即使为婢为妾也必然甘心,你又何必太谦?”

“庄主这话可不对了,正妻未娶,怎敢妄谈侍妾了,而且,我这种人出门时多,在家时少,已经对不起妻子了,所以,我万不敢想,请庄主以后别再提吧!”

“这倒是我失言了,请石大侠多多包涵!”陶庄主道歉说。

“庄主不必客气,虽然庄主所说我无法接受,但庄主一番好意,我还是心领的,庄主,我刚才看到你练功,知你已经大成了,所欠的只是歇息与内力更加增强,你且坐下,我再尽我所能,助你一臂,这样,即使有事情突然发生,我也可以放心让你自己去应付了。”

“有什么事情会突然发生呢?石大侠?”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早间起了一课,卦象混淆不清,吉凶难分,似有什么怪事在一两日内就要发生,至于是什么事,我实在弄不清楚。”

“这么说,我就要提高警惕了,石大侠,你放心,我会好好应付的”

“庄主,我不知道这次发生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希望你在这一两日内对一切事情都要小心,包括事与人,我知道以我这年纪如此说,实在是笑话,请你勿怪,我们且走几招,我也该走了。”

石如铁助庄主内力增强之后,再和他走几招,试试他功力确已增强了许多,这才和他告别,刚出门口,看到有两道人影飞快入了庄内,心头为之一凛,略等片刻,不见有人再入内才衔尾疾追过去。

石如铁对庄内布置与位置早已了然于胸,借物障形,竟未被对方发觉。石如铁看到他们进入了聚英楼,更是心头凛动,立即施展轻功,两个起落已经到了楼西的树下,双足一点,使了一式“潜龙升天”,平地拔起四五丈左右,伸手一按树枝,一扭腰,便从树叶隙缝中钻了进去,躲在树上,透过树叶隙缝向外望,由一个半开的窗口看到三个人,一个是陶管家,另两个是陌生汉子。

这两个汉子年纪都不大,只有三十出头,一脸傲气,陶管家对他们不但客气,简直是十分的恭敬呢,从他们的神态看,石如铁肯定这两个身份非比平常,因此对他们的谈话十分留心,可是夜风颇劲,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扰乱石如铁视听,加以陶管家似乎知道有人偷听,所以语音甚低,以致耳目聪灵的石如铁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他们谈了许久,眼圆眉短那一个汉子突然间问道:“什么?公冶明和丁鹏都被人打伤了?”

陶管家见问及丁鹏和公冶明被人打伤之事,便把当晚丁鹏与公冶明如何受伤的经过告诉对方,短眉圆眼那一个脸现诧异之色,似自语,又似询问同伴地说:“一个四川口音的老妇?奇怪,是什么人呢?怎么我从未听说过?”另一个汉子接口道:“她不会是孙二姥吧?除了她,谁还有这本事,举手投足就能伤得了丁鹏和公冶明!”

“骆武,你又不是不知道孙二娘与盟主是好朋友,怎会打伤他们?”短眉圆眼的汉子说。

“庞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二娘不错是盟主的好朋友,但她未必知道这儿是盟主的地方,也未必认识公冶明与丁鹏!孙二娘的暴烈骄横,你该知道,若激怒了她,还能幸免!据陶兄所说,丁鹏与公冶明都伤得极重,看来正是孙二娘的手法!”

“你说得也是!但孙二娘并非四川人,也非四川口音,这又怎么说?”

“这个,我也没法说了!”

陶管家道:“别谈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你们昼夜赶来,必有原因,到底有什么事?”

他们的声音转低了,石如铁再听不清楚,即使能听到个别的字音,也串不成名,联想不出什么。

石如铁知道庞烈与骆武必是“盟主”的亲信,所以陶管家也要怯他几分。他们此来,不会列缘故的,石如铁急于要知道这点,偏是庞烈他们谈到这方面便压低声响,真急坏了石如铁。不过,石如铁实在厉害,他双手抓着树枝,凝神倾听,从风声、树叶磨擦声当中分析出人声来。他听得骆武说:“陶管家,你赶快准备,不要到时手忙脚乱!”

陶管说:“两位放心,我一定尽快准备!”

庞烈说:“在这许多江湖人物当中,难免有轧手物,你最好事前了解清楚,到时才不致误事!特别是范仲文和那两个姓石的,更要小心提防!说真话,我对他们有怀疑!”

“庞兄,你明天午后才走,午前可不可以给我做一番甄审工作?我知道你庞兄独具慧眼,有知人之明,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为盟主工作,何必你你我我,分得这么清!陶兄,你安排吧,我午正才起程也未迟,骆武,你负责监视范仲文与石氏兄弟好不好,我不放心让别的人去做这工作!”

“好的!我去监视他们!”骆武满口答允,跟着又谈了一些其他事情,情态比先前轻松许多,桌上也添了酒菜。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萧声,其声甚为柔和,却又非常清越。石如铁跟公孙元过了好一些日子,对于琴、棋、诗、画、阵图、遁甲等杂学,都有涉猎,且均有心得,他的萧艺倒是相当高明的,不过未有机会,他不曾表演而已。这时听得萧声,不禁神往,片刻之后,聚英楼中那三个人也几乎听到萧声了。庞烈走近窗口,向外游望,道:“深夜了,谁还有此雅兴!”

“陶兄,这萧声是不是每晚都有?”骆武问陶管家。陶管家说:“是否每晚都有,他不知道,但听到萧声,却是第一次!”

“这么说,过去是没有的啦!”骆武下结论了。

“不!过去有没有,我不清楚,因为这个时候,我多半己睡觉了!再不,和朋友聊天,嘻哈笑谈,也听不到萧声!所以只可说我没听到,不知道,却不敢说是没有!”

“这也说的是!”庞烈说:“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他提议去看,陶管家马上反对!他说:“庞兄,我认为是不去看的好,即使去也只能一个人暗暗地走去,不可让他发觉了。”

骆武道:“为什么?”

“道理十分简单,我们的事,虽然十分秘密,但也难保没有人知道,既然有可能给外人知道,就有可能是调虎离山计了,我们若果成群而出,可能会中计,所以,我主张最好是不理,常言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何必去冒这个险?”陶管家说。

“陶兄,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奇怪,你似乎有点惊怯,到底是什么事使你担心?是不是你心中有什么暗影不曾说出来?”庞烈目注陶管家。

“庞兄真是目光如电,洞人肺腑。”陶管家说,“常言说得好,行百里者半九十,又说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们这次经过许多日子,用了许多心机,才有今天这个局面,只等盟主一到,大事便定了,若在此最后时刻稍有疏忽。不但前功尽废,也无以对盟主,你说,我是不是要特别小心?须知我们用计谋人,别人一样是用计谋我者,在此时刻,我实在不能不战战兢兢,处处小心。”

“原来陶兄有此深谋远虑,怪不得盟主对你特别看重,这么说,实在是合情合理,倒是我错怪你了,请勿见怪。”

陶管家故作大方地说:“自己人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可见怪的呢!来,我们干一杯,预祝这次大获全胜。”

“好!干杯!”骆武第一个举起酒杯,仰脖张口,一口就干了。

“好!预祝成功!”庞烈也喝干了酒。

远处的萧声更清亮了,他们三个虽说不理会萧声,到底仍受到影响,不时都侧耳倾听萧声,精神受到迷惑与威胁,尤其骆武,他更好几次走近窗口去听,似乎想听清楚是什么人的绝学。

突然,陶管家作了一个手势,道:“两位老兄,我想,明天就通知大家,看他们怎样反应吧!”

“不,陶兄,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横竖盟主这几天就要来的了,不如等盟主来了之后再发难?有盟主坐镇,就算有什么人敢于反抗,也无能为力,你看怎样?”庞烈说。

“这也是,那就等盟主来了之后就发动吧!不过,这几天,我们还是小心点好!”陶管家说。

“这个当然,我们会小心的,陶兄,你自己可也要小心……有制客,追!”

陶管家、庞烈、骆武三人身形均快极,一自窗出,两自门出,一跃上房纵望四周,竟是寂然无影,三个人分头追索片刻,亦无所获,甚感诧异。于是一齐回到房上查看,瓦面有一孔,由孔下望,一石块犹在聚英楼中,穿桌坠地,力道不小。陶管家道:“你们见到啦,敌人就隐伏在庄里,只不知是什么人罢了。”

“陶兄,以你所见,认为哪几个较为可疑?”庞烈向陶管家询问。

“对了,陶兄,你觉得哪儿个比较可疑?”骆武问。

“我以为九宫山的穆长虹,青宁帮的利球,五台山的大光和尚这几个人都比较可疑!”

“你凭什么怀疑他们?”

“他们都是颇为有名的,照道理该有其气派,但他们没有,十分柔顺,恍如一个初涉江湖的人,谦虚得近乎虚伪,使人怀疑。”

“陶兄,你对姓石那兄弟俩没有怀疑?”

“没有!他们固执得很,为了一个问题,他会和你争得面红耳热,若果他们有不轨之图,不会如此的。”

陶管家估计错了,那一块石头正好就是石如铁给掷出去的。他看到他们已经由正题转到风花雪月方面去,便不拟再花时光听下去,离去之时拾了一块石头掷向聚英楼,等到他们出来,他已经逃回房去了。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石如铁就看准了陶管家这一点,故此敢于在他面前摆摆架子,以高声价。陶管家见不及此,遂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上了当,还要替他辩护,陶管家真是技低几筹,无法不做了石氏兄弟的挡箭碑了。

这一夜,远处的萧声不绝如缕传到集贤庄,许多睡了觉的人当然不会感到,一些内力不足,耳灵平常的人,虽然没有睡去,一样亦听不到。石如玉是听到了,她却有所误会,以为是石如铁吹的萧,及至他悄然回了房,萧声仍然继续传来,她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吹萧的另有其人。她问:“石大哥,你听到萧声了?可知道是什么人?吹得真好听呢!”

“你一定以为是我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嘛!”石如铁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正如你所说,他的技术是十分高明!是一流的!”

“比你如何?我要听真话,不要说客气的!”

“我没有细心听,但可以肯定不会比我差!”

“胡说!你没细心听,怎能说得如此肯定!”

“这是感觉!有时候,感觉更为可靠!不过,他似乎擅长于忧伤的调子,听来叫人心情沉重,不大好受,我则喜爱轻快激昂的调子,听来会使人兴奋是!但这是各人不同的喜爱,与技术无关!”

“别谈他了,姓陶那家伙怎样了?再不动手,我要耐不住了!你听到什么?”

“他们的盟主快来了,大约两三天内就到了!他们似乎对这里的人弄了什么手脚,肯定这里的人都会听他的话,玉娘,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饮食上放什么毒药,到了一定时光便会发作?”

“这个有可能!但又似乎不是!你发觉什么不妥没有?我是没有!”

“我当然没有!你没有也不出奇!”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精于医,当然有防卫之道,你也有了防备!假如连你我都会中毒,这个毒就一定十分厉害,无药解救了!”

“这么说,你暗中给了我御防是不是?”

“你总算明白了!你以为我们喝的真是他们泡的茶?并不是!我在每一壶茶中都放了解毒的药,你于不知不觉中吃了,渐渐便增强了御防!普通的蒙汗药己迷不到你了,就是较强烈的迷药,也不易迷倒你,你还有能力抵抗,可以减轻中毒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啦!”

“别说了,睡吧,养足精神明早还要对付更艰苦的环境呢!来,让我亲一下!”

“你坏!又催别人睡觉,自己却不睡!”石如玉似在抱怨,实是开心,她还自动投怀呢!

第二天,陶管家把所有的客人都请到了练武庭,他与庞烈、骆武三个并排坐在一起,由骆武先开口道:“朋友们,各位英雄们!昨夜,有人进入了集贤庄捣乱,企图行刺陶管家,幸而陶管家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不知在座各位,有哪一位昨夜发觉有刺客来偷袭的?可曾见到是什么样的人?比方身材,老少,男女等!”

连问三遍,均无人回答,骆武拂然不悦道:“想不到你们这许多人,都是酒肉之辈,竟无一个发现刺客,假如靠你们负责守卫,岂不误了大事。”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忿然道:“这又未必,陶管家并没有通知我们要负保护集贤庄之责,我们自然不会为此午夜出巡。这样,许多在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不会知道,这是人各有责,怎能说我们是酒肉之辈?”

骆武被顶撞,心中甚为不快,冷然道:“你是热河的马永胜是不是?你是说,你不是酒肉之辈,很有本领,是也不是?”

“不,别误会了,骆先生,我本身正是酒肉之辈,我喜欢喝酒,也喜欢食肉,但你说我们都是酒肉之辈我就不服,因为在我们这许多人当中,有不少是我衷心佩服的人,而事实上他们也是早已成名的人,他们各有所长,怎能一口说是酒肉之辈。”马永胜的话,赢得座上客各人一阵掌声。

“不准鼓掌!”骆武厉声大喝,掌声果然一窒,但跟着却响得更盛,显然是存心和他过不去了。

掌声越响,骆武就越下不了台,终于喝道:“住手!谁敢再鼓掌,我就斩断他的手!”伸手一抽,把钢刀抽了出来,在空中飞快的舞了一个圆圈,他如此鲁莽,如此气势,果然收到相当效果,把众人的掌声压下了。不过,有人质问道:“请问你是哪一位,和庄主是什么关系?我们好歹都是来帮忙的,都是客人,就是庄主,也未必会如此待我们,你是什么人,敢对我们这样无礼?倒要请教!”

“对,他是什么人,敢对我们这样无礼。”

“说,你是准,凭什么对我们呼呼喝喝。”

儿个声音都极不友善,质问骆武。

骆武一气再气,感到失威,刀身一扁,“啪”一声打在桌面,其声甚烈,又把各人吓了一跳。

骆武断然道:“你们听着,你们的庄主已给我们擒下,囚禁起来了,这集贤庄己属于我们所有了,怎样?不信?不服,有本事的就站出来,我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领!”

骆武这话出口,比在各人面前响起一个焦雷更为震动。有人脱口便问:“你这话是真是假?不要信口开河。”

有人问:“陶管家,这事你知道得最清楚了,他的话可是真的?庄主真被擒了?被囚禁了?”

陶管家默默地点了点头,无限惋借地说:“各位,不但庄主已失去自由,即各位陷入危境中了毒,功力渐失了,如果肯跟我们一起,我们自会给你们解药,否则,势必武功尽废,肚穿肠断而死,这是生死存亡关头,请大家冷静的考虑考虑,然后把决定告诉我们。”

一个大和尚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陶管家,你勾结外人,谋害庄主是不是?”

“一瓢大师,你不愧为出家人。”陶管家说:“不错,我与庞兄、骆兄都己是盟主的人了,庄主不肯听我劝告,不肯加盟,我只好把他囚禁起来,大师,我劝你……”

“住口!你好大的胆,你勾结外敌,谋害主人,我不杀你,难出这口气!”他大踏步朝陶管家走去,才走出两步,一个道人,已由他左边扑出,向他发掌进攻了。

一瓢和尚原拟是扑击陶管家的,忽觉人影闪动,劲风袭肋,便知有人横里插手,不暇进攻陶管家,急忙向旁斜闪,回眸喝道:“玄真道兄,你这是干什么?”

玄真道人一笑,说道:“不为什么,人各有志,如此而已。”

“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我都是出家人,你为什么同我动手?”

“哈哈!一瓢大师,你说你与我无冤无仇,那么,你与陶管家又有什么冤仇?你为什么又向他进攻?”

“他卖主求荣,死有余辜!你难道不懂?”

“我不懂!也不同意你的说法。”玄真道人说:“你说得好,你我都是出家人,只要你放手,我决不加害于你,若果你侍强逞勇,这一仗,我们是不能免了,你想怎样?”

一瓢和尚怒目相向,想了一会,终于说:“我出家人不打诳,你动手吧,我决不能任由武林败类捣乱江湖!想你怎样,好说了。”

“你上吧,你胜得了我,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走,江湖上从此使少了我玄真道人这个人,假如我侥幸胜了,你又如何?”

“我若落败,难道还能由窗口飞了出去?”

“哈哈,有志气!”玄真道人先行吐掌,发出一记“幻影无边”,掌影如山,直向一瓢和尚笼罩过去。

一瓢和尚退后半步,身形向后微沉,双掌缓缓抬起,左右挥舞,“啪啪”两声,接实了两掌,一瓢大师足跟埋进了地面,只留出鞋边与脚跟,迟滞的拔足站稳,一言不发便向后转退到最后一隅,刚坐下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了,他仍然不说话,吸了一口气便闭目垂眉运功自行疗伤。

玄真道人在一掌按实之后,也向后疾退几步,还打了两个回旋才站得稳身形,他急急的暗运内劲一转,并无阻滞之处,这才放心,皮笑肉不笑的赞道:“大师的般若掌真是好功夫,佩服!佩服!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再向大师请教,现在,还有谁不服的?请出来赐教赐教!”他话声一落,一个中年汉握刀出场道:“道长掌法精妙,内力惊人,我万分佩服,珠玉在前,我不想献丑了,还是在兵器上领教道长几招吧!”横刀于胸,挺身屹立,确具威武气势。玄真道人目睹壮汉站桩气势不凡,知是劲敌,也不敢大意,先把剑拔出握在手,再请壮汉进招,态度相当客气。

这个大汉姓刘,单名一个川字,是湖北的独行盗。颇有侠名。

他见玄真道人如此客气,倒是出乎意外,因而一怔,说道:“你是打过一场的,要不要先歇一歇再来打?我可以等你。”

“不必,你动手就是。”玄真道人说。

“那我就不客气。”刘川扬刀踏步,沉稳地向前,似有无穷的威力,以致玄真道人竟然微微移动脚步。颇有后退迹象。

但是,他到底没有后退,一剑在手,迎着刘川来刀。身形一斜,反手一剑还击,攻向刘川腹部。他以为这是攻敌所必救,必能使敌人撤手后退,没料到一招发出,刘川果然是撤招了,但沉手一刀劈下,以攻退敌,却是不后退。刀剑一交,双方都为之一震,玄真道人一晃退了两步。刘川也一晃退了两步。玄真道人见此,略为心安了,他微微一笑,挺剑再争取主动了。刘川见他剑尖颤动,剑光四射。虚幻莫测,真不知攻向何处,心中倒是一寒,暗想:这牛鼻子果然有点真功夫,我可干万小心,不要给他占了便宜才好,心如此想了,手中刀也现出光芒,一展刀势,立即布成刀阵,于是,第二次刀剑相交又出现了,几声脆响,火花四溅,双方又退一步。

九宫山的穆长虹对身旁的利球说:“这一仗才有点看头啊,玄真道长的混元剑法果然不凡!”

“穆兄好眼光,一看就看出是混元剑法了,我就看不出来。”利球说。

“利兄你太谦了,谁不知道你们利家的追魂鞭是江湖独步,举世无双!在我见过的众多鞭法中,只有慰迟鞭法足以与你利家的鞭法一较长短,可是利家是软鞭,可以及远,慰迟鞭法却是钢鞭,是短兵器,两者之间,使法不同,本是不该拿来比较的。”

“穆兄,我们等一会再详谈,现在先看他们的。”

玄真道人十分了得,他越战越勇,而且剑作刀使,猛劈猛砍,十分凌厉,反观刘川,气势却向弱了。

从外表看,刘川已处在下风,施展不开,不但难有还击机会,连招架也有困难了。旁观者不乏高明之士,已看出玄真道人是稳操胜券了。因此,大家都心情紧张,替刘川担心了。

突然,各人只见寒光锐闪,玄真道人一声断喝,刘川已经中剑,惨叫一声,一条右手齐膊给削断了,整只手掉到地下,刘川痛得晕了,穆长虹出去把他抱到一边,石如铁也拾起他的断手,立即替他动手术接驳,敷上药,用绷带把伤处包扎起来。

玄真道人连胜两场,豪气极了,他说他仍未打得够痛快,要求有人再和他动手。

话声一顿,便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走出去,道:“既然道长余兴未尽,又无人肯陪道长玩,那么,我老骨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就和道长玩几招吧!不过,我是年老力衰,眼瞢手慢,不听使唤,道长,你可要手下留情,别要了我老头子的命啊!”

这个老人手中也拿一柄剑,从外形看,是普通的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似是故作龙钟,存心殆敌的。

玄真道人目光炯炯注视老人,问道:“你要跟我动手?你是哪一位?能不能报个名来?”

“当然可以,我姓江,单名一个山字,你可曾听说过?”老人说。

“很抱歉,我未听说过,不知可有绰号?”

“贱号满天星,道长可听说过?”

“你是满天星?这就太好了,我久闻满天星剑术高明,世所罕见,一手满天花雨剑法,更是独步天卜,今天有幸一会,足慰平生,你可不要客气啊!满天星,请吧!”他立了一个门户,等待江山先行出手。

江山也不跟他客气,长剑一领,寒光立现,剑未到,剑气先到,给玄真道人以一种冷森森的感觉。他心头一凛,急忙沉劲凝神,力予迎击,用到八九成功力了,双方的剑眼看要碰在一起了,江山的剑突然向旁一闪,滑了过去,手腕微抖,反刺玄真道人手腕,用招奇诡,不守常规,玄真道人在此情形下,更觉对方难以应付,有点怯意了。但他知道,在此时此地,是不容许有丝毫怯意的。

江山的气势甚雄,剑势使开,招连招,式连式,真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源源不绝。出招又诡,倏左倏右,忽上忽下,攻前绕后,身形快,出手快,恍如四边八面全是他的影子,四边八面全是他的剑招,玄真至此才真正明白江山被称为满天星的真正意义。

玄真暂时被迫处守势,当然是不得已的事,也是故意如此的,他自信有能力应付这并不容易对付的江山。他把剑势渐渐收小,利于防守,因为他发觉这个绰号满天星的江山,实在了不起,功力越用越足,压力越来越大,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不过,玄真不再退缩了,决心与对方真正干一场,他在固守中凝蓄实力,等到机会就发出一声暴喝,即作还击。江山果然被击乱了剑势,再难如早先那样把玄真困在自己的剑势下了。这一转变,本来替江山高兴的人,渐渐也替江山感到一些不安了。

在另一边,骆武向石如铁那边走过去,喝命他不许替刘川医治。

这引起许多人反感,大为愤慨地起而抗击,不许他走近来。但是,那几个人运劲时忽然脸色大变,惊叫起来,他们再一次运劲,仍然运不起来,不由的颓然倒退回去,坐在一边。

骆武冷笑道:“你们真不知死活,你们先试一下自己还有多少功力可以使用?能接得下我多少招?试试啊,有哪一个自问可以应付,又不怕死的就出来吧!”

“骆大爷,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我是一个会医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呀!”石如铁边说边包扎,并不停止。

“石如铁,我警告你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骆武又迫近了一步。

“如玉,你去取点水来。”石如铁说。

“是,哥哥!”石如玉匆匆离去。

“不许动!谁走动一步,我就要谁的命!”骆武大声呼喝。

“你鬼叫什么?你以为我会怕鬼!”石如玉不卖账地顶撞。“除了哥哥的话,谁的话我也不听,你敢无礼,可别后悔!”

骆武无法下台,迫得出手,但石如玉非常滑溜,身子一闪一恍,已经闪过了骆武的拦阻,到了练武庭外。骆武仍然追赶,却听得背后有人暴喝,“站住!你敢再追前一步,我就毙了你。”

“你敢!”庞烈陡然起座,向一个大和尚一指,“秃驴,你有种就出来!”

“姓骆的,休得欺人太甚!”有两个武师追骆武过去,是去帮助石如玉的。

突然,一声又一声惨叫传出来了,各人都心头一寒,忽然石如玉飞快地捧了一小盘水出来,她只一恍就回来了,可真快啊。

骆武走出来了,看到石如玉站在哥哥身边了。骆武大感恨怒,不顾一切,愤然出手就向石如玉进攻。

石如玉手中仍然捧着瓦盆,足尖一点,扭身就闪,身法飘逸,美极了,看得各人喝彩。

骆武也暗暗佩服,只是更加气愤,“哼”一声,继续追扑。

但石如玉却懂得利用地形,竟闪到玄真道人与江山那边去,利用他们两个的打斗作挡战脾,不容骆武迫近身边。骆武久追无功,无法下台,便喝令玄真与江山停手。

玄真道人与江山此时正打得难解难分,任何一方要想停手,也不容易办得到。

但是,骆武的话无人理会,使他大感丢脸,便迁怒于玄真与江山了,朝他们喝道:“住手,别阻手阻脚的惹老子生气。”口气十分不客气。

玄真道人是帮他们这一边的,已经连胜两场了,受到了如此呼喝,自然不甘心,当下忿忿不平地说:“你这算是什么?我打我的,谁碍着你了,真是笑话!”

骆武怒道:“他妈的,你是什么东西,敢跟老子驳嘴!你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好了不起?要威风了?牛鼻子,你停不停手?真的要我动手才肯停?”

“姓骆的,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虽然己打了三场,气力不继,却不怕你,有种你就动手好了。”玄真道人说。

“他妈的!滚!给我滚!”骆武右拿一扬,一记劈空掌打出,玄真道人不虞有此,当堂中了半招,痛得“哗”的大叫,退避不迭,江山也退开了。

骆武再双掌并发,将他们又迫退两步。然后喝道,“滚,都给我滚,我数三声,谁不滚开,我就要他的命!”

他话说到绝,玄真道人自知非他对手,只好咒骂着而退下。

江山却“嘿嘿”冷笑,讥笑玄真道人道:“兔死狗烹,想不到兔未死,狗也失宠了,这走狗真不好做啊!”

石如玉道:“那还用说,做狗,也该找个好主人,主人好,即使兔死尽了,也不会把它烹掉,就是差一点吧,也会等到兔给杀尽了,才杀狗,可是碰上那些坏主人,哼,现在就把它赶到没处走了。”

“臭小子,你还是自己小心吧!”骆武向她扑了过去,双掌并发,其势甚凶。

“石少侠小心!”江山急叫。

“江前辈请放心!”石如玉身子一转,似乎失足跌倒,“哎呀”之声四起之际,骆武已经扑到。

可是他并未得手,反而“哎呀”一声倒退,粗言咒骂。原来石如玉故意引他近来,一盆水朝他拨过去,把他淋了一身一脸。

别人还只看到他全身湿遍,不知道这盆水是石如玉用上真劲泼出去的,竟是似刀如锤,全身受到重击,当堂头晕眼花,支持不往,口中叫道:“庞兄,这小子藏奸,你要小心点!陶管家的话不可靠,你要小心!”他转向后走,石如玉飞身疾追,并且说:“陶管家,你当心姓庞的,我去收拾姓骆的。”

“你去吧,不要大意,我和陶管家会对付得了的。”石如铁不容陶管家有分辨机会,抢先回答了。

庞烈深知骆武的功力与自己在伯仲间,竟受不起石如玉盆水一泼,石如玉的功夫怎样,已可概见,陶管家却识石氏兄弟武功低微,不必去侦查,前后呼应,联想之下,为之恍然,也大为震怒,袅声怪叫道:“好呀,姓陶的,你吃里扒外,竟敢与外人勾结,背叛盟主,你的死期到了!”庞烈一连几次重击,把大光和尚击退,马上转向陶管家进攻。

陶管家知道一时难以解释得清楚,又怕群雄联合起来对付他,便只好逃走。他一走,庞烈便去追赶,群雄弄不清真假,无从插手,便只好让他们一起逃出去。

庞、陶两个走了之后,集贤庄便是没有了主人,群雄汹涌。

石如铁急道,“各位前辈,我们都上了陶管家的当了,各位可能真个中了毒,这里有两大瓦壶水,你们每人分喝半碗,使可解毒,但不必多喝,留给大家,大光大师,你没事最好了,你在此照顾大家,我知道陶、庞他们必定会回来,而且可能与他们所说什么盟主回来,庞、陶两人的武功都很高,他们甘心受盟主所制,可以想见那个什么盟主必有过人之处,大家若果没有必要,最好是快点离开,我先到后面去请庄主出来。”

“你是姓石的吧?不用请了,他已出来啦,你们一个也不能走,亦不能活!我们盟主随后就到了,你们还是认命了吧!”人随声现,一个三十一二岁的男子一手握刀,一手抓着陶庄主出来。各人见状,都吃一大惊,石如铁一瞥之下,冷然笑说:“朋友,你这个玩笑开得可不小呢!居然吧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拿来冒充庄主!真庄主的左额下有一颗小痣,这个人没有,怎会是庄主。”

座中虽然有人见过庄主,都不曾看得如此细致,所以不敢争辩。那人不自禁的扯侧庄主,略为弯腰望,察看庄主的左额下有无黑痣。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怎料就在这一刹时光,石如铁微一抖指,已发出劲风,无声无息,那年青人发觉时已经被射中穴道,全身一震,刀也掉了。各人只看到人影一晃,陶庄主已被石如铁带出了丈许,穴道也已给解开了。

“石大侠,谢谢你,你又一次救了我!”陶庄主说道:“这厮武功甚高,我无法应付。”

“庄主,事急了,你快去把家人带走,这儿有我们来处理,若被敌人抓住你的家人作人质,我们就无法不认栽了,你快走吧!”石如铁说。

“石大侠说得对,你快走吧!”范仲文也出来了,他身边跟着石如玉。

“那好吧,我安置了他们马上回来。”陶庄主说。

范仲文听得对方自认是了空禅师的门人,心头也为之一震,因为这个了空是以护短出了名的,辈份高,武功高,又护短,各家各派都对他敬畏几分,不愿得罪他。

但石如铁道:“你别拿少林寺来吓人,少林寺乃武学中南山北斗,怎会有你这种门人?了空禅师名重武林,也不会有你这样门人,你连说谎也不会,可见你实在是个蠢材!再说,你就算真是出身少林,也等于移植了的桔,早已经变了质,不是少林寺门人了,你想以此来骗人吓人,是白费心思了,我就杀了你,看你又怎样!”言出掌发,一拂之下,指不沾衣,对方已经气绝身亡了。

石如铁击毙对万之后,大光和尚道:“石大侠,你惹祸了,这青年确是了空禅师的门人,而且甚为了空禅师疼爱,你杀了他,祸事不小呢!”

石如铁道:“大师放心好了,我即有胆杀他,自然就不怕!实不相瞒,我也不是第一次杀少林寺的门人了。我这个人只讲理,不讲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雷公在面前,若果他犯了大错,我也会把他的翼拆下来!少林寺不错是个人多势众的地方,但也总不能不讲理。现在,危险已摆在眼前,大家还是快走吧,留下来无益,何必作无畏牺牲。”

“石大侠,你呢,你不走?”穆长虹问。

“穆前辈,我怎可以走?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找的是我,我若跑了,大家就跑不了啦!”石如铁说。

“石大侠,我帮你。”穆长虹说。

突然,天外传来一下刺耳的尖锐声响,石如铁说:“敌人快到了,大家再不走就迟啦!”

“大哥,你不用武器?”石如玉问。

石如铁说他有武器,话声才落,另一下尖锐怪啸来得更近了,石如铁一摆手,叫各人散开,他自己坐在椅上,笑说道:“我们象待罪羔羊,还是三司会审的高官?”

“都不是,是听天由命的可怜虫!”石如玉微微一笑,似是由衷而发。

石如铁若有所悟,瞟了她一眼道:“你别急,我们自己会掌握命运的,不必由别人去决定。”

“好热闹啊,我以为你们已经走光了,原来仍在这里等死,真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姓石的,你的死期到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快说吧!”人随声到。竟是陶管家来了。

石如铁极有礼貌地上一前一揖道:“陶管家你来得正好。你来了,许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陶管家一愕,他不明自石如铁的用意,冷然道:“石大侠,你不要再来这一套了,有话就说吧!”

“陶管家既然这么说,我就说吧!”石如铁道:“我们估计,集贤庄必有不少财物古玩之属,何以遍寻不获了?陶管家是这里管家,了解一切,当知藏处。”

“你想找到藏宝不难,即用庄主人头来换,必定可如所愿,石大侠,我问你,庄主何在?”

“陶管家,我记得你说过,庄主外出请高手助拳未返,怎么又有此问?令人费解。”

“姓石的,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庄主若非藏匿地窖,就必在路上,我且先搜查地窖,若无结果,再去追赶也是不会迟!”

“且慢!陶管家,过去你是管家,自然有权在庄内搜查一切,可是现在,你卖主求荣,已不是集贤庄管家了,你要搜查,未得我们同意,休得妄为!”

陶管家料不到石如铁有此一着,感到又羞又恨,脸色也气变了,他怒火如焚,迫视石如铁。石如铁却坦然处之,全无俱色。

陶管家说:“姓石的,你不要后悔!”

石如铁朗声道:“我又有什么好后悔的?我一不出卖朋友,二不卖主求荣,三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朋友的事,怎会后悔,我从来不作亏心事,神鬼敲门也不惊,陶管家,还是自己小心吧!”

陶管家未答,突然,一个声音自庄外传来,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刺耳,令人一听就感到难受。

石如铁等正自猜测这是什么人来了,庄外接二连三几声惨叫紧接传出,声声憾人心魄,叫人听得不寒而栗,冷汗暗流。

石如玉站在石如铁身边,低声道:“大哥,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必了,迟了!”石如铁断然说。

“可是外面还有……”

“禁声,他们来了。”

石氏兄弟正在低声说话,陶管家已经肃立一旁,躬身揖手,垂首叫道:“恭请盟主!”

来人现身了,共有六个人,头两个分站在两旁,一如陶管家,第三个是老妇,她站在陶管家左侧,第四个,目光闪闪,不怒而威,国字面型,鼻直额高,髭须粗疏,身形中等的汉子,看情形是精力充沛的。他坐在预置的椅子。五六个分别站在他左右。一个手握刀柄,一个手按剑柄。

这个汉子坐定之后,陶管家马上把庄上发生过的事情一一禀报,并把责任推在石氏兄弟身上。

盟主目光如电的在石氏兄弟身上一瞥,便说:“这是石氏兄弟?你知道他真姓名吗?”

“禀盟主,属下并不认识他们,是他们自己这么说的!一个是石如铁,一个是石如玉,自称是兄弟。”陶管家说。

“真是饭桶!你不知道他是否姓石,还情有可原。难道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真是丢人,什么脸都给你丢尽了。”盟主直斥陶管家,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如玉身上,在细看之下,觉得他确实象个女的,不是男人。

那个老妇向石如铁瞧上一眼,“嘿嘿”冷笑道:“好小子,我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与盟主作对,原来是你这小子,这就不奇怪了。”老妇一顿,再说:“不过,这一回你可没有那么容易逃掉了!”

盟主道:“二娘,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二娘姓孙,他说:“我也说不上认识他。我还不清楚他的姓名,我只知道他是公孙元的门人,武功很不错,我曾经和他交过手,也胜不了他!”

“哦,是公孙元的门人,太巧了,我正恨出生太迟,无缘得会孙元,想不到却有机会会见他三个门人。二娘,你的武功甚高,居然胜不了他,可知他必是公孙元得意弟子了。可能功力还在他两位师兄之上呢!陶管家,你先去试试他的武功!”

“是,盟主!”陶管家心中暗惊,却不敢不从,转过身便向石如铁挑战。

石如铁冷冷一笑,身后有人按一下他肩头,道:“石大侠,你是主将,不可轻动,你要小心欧阳青的举动,不要上他的当,这厮由我去对付好了。”石如铁一看是穆长虹,立即向他致谢,并请他小心。

穆长虹出场接战陶管家,陶管家就放心多了,他得知孙二娘也胜不了石如铁,就自知决打不过石如铁,生怕命丧当场,可是穆长虹就不同,他虽然名重江湖,但不是尖顶的人物,比之孙二娘,还是差了很远的,自己纵使胜不了,也不该落败,所以便心定了。

陶管家本来手中握有纲刀,见穆长虹两手空空出场,便故作轻松地说:“穆大侠,你想在拳脚上指教我几招吗?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拳脚上领教高招吧!”边说边把钢刀归鞘,站桩错掌,凝神待敌。

穆长虹冷冷一笑,道:“你喜欢用什么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接招吧!”声落掌发,“呼”的一声,就朝陶管家左肩劈去,用出了劈空掌。

“来得好!”陶管家塌身斜避,趋势发招,身子半转,也还了一记劈空掌,同样是攻向对方的左肩。

穆长虹冷“哼”的一声,不退反进,不避而接,实行硬拼。陶管家见他似是有恃无恐,心头为之一凛,也是极为激怒,索性咬紧牙齿,奋力一击。双方都有决拼之心,两掌相交,声若沉雷,双方都给震退了两步,稍为定一定神,又再次搏斗。

陶管家硬拼一招之后,知道自己与穆长虹的功力在伯仲间,打来比早先更为轻松。穆长虹却似豁出性命不要,一口气连攻十多招,在功力上他似乎占不了上风,但他的这种拼劲,却气势如虹,足以压倒对方,所以陶管家很快又陷于苦守境地。

欧阳青看得皱了眉头,对孙二娘道:“二娘,这样子打法有什么好看,你去收拾他吧!”

孙二娘道:“是盟主!我去收拾他!”

孙二娘提拐而出,突然听人冷笑道:“想以多为胜吗?好不要脸!”声出人现,只见人影一闪,石如铁已经站在场中,他也是两手空空,没带武器。

孙二娘“嘿嘿”冷笑说:“臭小子,你命该丧在我的拐下,再想逃也逃不掉啦!看招!”双手抡拐,横扫石如铁。

石如铁镇定异常,只是略挪动一下身形,左掌把来拐轻轻一拨,右手陡发,疾劈孙二娘。

孙二娘曾经和他交过手的,知他功力甚高,还在自己之上,不敢硬接,连忙向后疾退,暂避其锋。

但她不及石如铁快,石如铁趋势进掌,劲力更足,迫使孙二娘不得不奋力挥拐反击。

石如铁见她全力还击,突然叫道:“如玉,你看清楚的了!”话才出口,掌势已变,迎向来拐,一按一旋,然后向前一推,看来只是轻飘飘的全不费力,但孙二娘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一连退了三步,这时候,孙二娘似乎是已无力还手了,站在欧阳青旁边的大汉得到欧阳青暗示,一声不响,挺剑偷袭石如铁。

石如铁背向着他们,似未发觉,可是当大汉的剑尖快刺到的刹那,石如铁反手一捞,使抓住来剑,喝道:“撤手!”那大汉果然丢了剑,向侧避过。

“臭婆娘,你的死期到了,看剑!”石如铁一扬手,疾向孙二娘迎头劈下,但孙二娘横拐一架,“拆”一声响,孙二娘的拐杖给削断了一截,短了半尺。

这一来,不但吓坏了孙二娘,就是欧阳青也为之骇然,因为孙二娘这一根拐杖是用老山藤制成,富有弹性,普通刀剑是难以伤其分毫的,此刻竟是被削去一截,如何不叫人吃惊。

孙二娘心想,石如铁所用的剑是刚刚夺自刘德的,这只是普通利剑,不是宝剑,是没有道理可以削断她的拐杖的,由这一点看,石如铁的功力,比她高出许多了。不久前,他们曾经交过手,双方的功力是相若的,何以相隔未久,他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她在羞恨之下,又有好奇心,便想弄个明白,所以明知打下去必有危险,也不愿就此逃走,仍然继续打下去。

但是,孙二娘的估计是完全错误了,石如铁自从参透了“乾坤大法”之后,功力大进,比不久前与孙二娘交手时,功刀深厚得多了。

孙二娘继续战下去,但她的拐杖碰到石如铁手中剑就被一截一截的削断了,至此孙二娘已失去信心,无心应战。

刘德丢了剑,徒手扑击,但仅有三招使被石如铁打翻在地,伤得吐血昏迷,欧阳青看到了,露出不安与焦急的神态了。

石如铁一剑在手,如虎添翼,挥洒自如,孙二娘的拐杖已被削去一半,不成为拐杖了。

石如铁道:“老虔婆,你还有什么本领,都掏出来吧,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他挥舞着利剑,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大开大合的作刀使用,气势之雄,使孙二娘胆怯。

石如铁一步步进迫,一剑剑进攻,把孙二娘迫得无法招架,十分狼狈。

石如玉看到这乾坤大法原来真有这般妙用,变化无穷,实在是意想不到,看来石大哥这些招式还可以再变化呢。她留心地一边看一边想,模拟着招式的变化。

石如玉最感奇怪的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老公公演出乾坤大法的时候只有十分简单的上下左右前后六招,因此她曾轻视这一套大法。可是此刻看来,石如铁发出的每一招都是乾坤大法,但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手势,却有不同的效果,她渐渐领用了,对她以后的功力帮助极大。

石如铁的攻势一直未减,但也并未见加剧,似乎功力已用到十足,不能再有所增。招式也用到尽,无法再变了。欧阳青如此想,因此,他深深透了一口气,向身边两个人有所暗示。

石如铁看到欧阳青的眼光锐利,衷心折服,因为他只看到自己一次动手,使看出自己的缺点,想出克制办法,这样锐利的目光与敏捷思考,石如铁还是第一次碰到,他心头一凛,马上生出主意,掌法骤变,攻势更狂了,眼看孙二娘已难以支持。

欧阳青见此,便转身对身边两个人说:“万人敌,邵千峰,你们去把孙二娘接了下来。”

“是!”邵千峰、万人敌两人马上刀剑出鞘,疾扑石如铁。

座中立即有人喝骂:“想倚多为胜吗?不要脸!”一男一女两个人也抢出场,也是刀剑并举,挡在邵千蜂与万人敌面前。

石如铁道:“两位前辈请留手,似这样两个不成气候的家奴,如何值得两位前辈动手,还是让给我吧!”

石如铁如此说,是怕他们有危险,想他们退下,怎料邵千峰与万人敌两个却不肯放过他们,不待他们有考虑机会,互相打个眼色,便展开攻势。邵、万两个合作已久,心意相连,各自出招,万向左攻,邵向右攻,一招走空,突然间回头,刀剑一合,威力倍增,“拆拆”两声,已把对方的武器削断,再一招,对方已经在惨叫之中倒下来了,快得叫人震骇。

邵千峰与万人敌出手,轻易地只一招就把就对方两名高手击毙,顿时把群雄的气焰压了下来。

万人敌与邵千峰两个便去进攻石如铁了。石如铁此时正以一式“东风卷浪”迫退孙二娘,拟回身来援助朋友的,不料已经迟了一步,却迎上邵千峰与万人敌两人,一口气就要泄在他们二人身上。

但是,万人敌与邵千峰刚才旗开得胜,气势如虹,又怀疑石如铁和孙二娘打了一场,势必气力不继,更轻视一些,使以轻蔑的口吻对石如铁说:“臭小子,你恐怕连吃奶的气力也用尽了吧,要不要歇一会再打?”

“随你便,你想怎样说都行!”石如铁说。

“邵前峰、万人敌,动手吧!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办呢!”欧阳青又发号施令了。

万人敌与邵前峰不敢怠慢!一齐向石如铁进攻。

石如玉见此,怕石如铁有失,道:“大哥,不要急,我来帮你。”

石如铁急道:“你留心看看就是,其他的事,你就别理会。”

“大哥,你……”

“你担心什么?这样两个酒囊饭桶,还真不放在我眼内呢!”

邵千峰与万人敌都是欧阳青手下有名的高手,刚才已经略显颜色了,想不到被石如铁视为饭桶,这是莫大的梅辱,叫他们如何忍得住,不约而同的齐声怒喝,形同两头凶虎,疾扑石如铁。

这实在使石如玉吃惊,心头一沉,人跨前一步。按在剑柄上的手,不自禁的用上劲力,把剑扯出了几寸。想去帮石如铁,但石如铁在对方的夹攻下,滴溜溜地一转,已经溜了开去,轻易地避了来势,石如玉见如此,自然也就大为放心了。

石如铁似是存心表演,在对方紧密配合进攻之下,忽而左转,忽又绕右,一柄剑指上点下,指东点西,本来用得极好,有伤敌机会,可是他却随发随收,并不用实,恍似师父教徒弟,并不认真,迹近戏弄。使邵千峰与万人敌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存心戏弄自己,越打越气,越气就越急于求胜,配合得便不如先前紧密。

欧阳青看出邵前峰与万人敌两个气浮心躁,随时有致败危险,便提醒他们,叫他们镇定,不可急躁求胜,他们心头一凛,恍然醒悟,招式便马上放缓,重新己合,渐渐的又把威力加强了,再次把石如铁困在刀剑之中。

石如铁仍然是老样子,剑势舒展,不徐不疾,恰到好处地挡开对方攻势。

石如玉怕他消耗气力大甚,不愿意他再处在挨打受困境域,对石如铁说:“大哥,我已经看清楚了,不必再花时间啦!”

石如铁道:“你真看清楚记住了?这是一个难得学习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石如玉道:“真的,我已明白了,还有一个强的敌人呢,你也该留点气力呀!”

“那好吧,我就下杀手啦!”石如铁口气甚大,似乎真不把对手看在眼内。

他霎时,手中剑已展开攻势了,剑光四射,与先前的大不相同,同样一柄剑,却可以发出不同的光芒,邵千峰与万人敌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为震骇。

欧阳青急道:“阴阳交配,万物滋生,刀剑合壁,威力倍增!快布阴阳阵。”

邵千峰与万人敌改布阴阳阵困攻石如铁,果然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威力比早先胜了许多。

此时,孙二娘已经丢了拐杖,取得一柄长剑在手,绕过邵千峰万人敌与石如铁三人,直向石如玉进攻,她要择弱而食,捡弱者的便宜。

石如玉上前拦住她,道:“老虔婆,你想怎样?”

孙二娘早先被石如铁骂为老虔婆,已经恨得不得了,现在又被石如玉骂,更怒了,两道怒光如火似射出,直逼石如玉,同时手中剑也递出了,一剑疾指石如玉胸膛,真是快如闪电。

但是,孙二娘出手快,石如玉出手更快,石如玉身形一斜,剑已出鞘,反手劲削,寒光暴涨,洒向孙二娘手腕。

孙二娘若果来不及收招,连掌带剑都会给石如玉被削断了,她是一个久经战阵,丰于经验的人,当然看出自己处境的危险,怎敢怠慢,马上沉腕抽剑,向前一抖。用足十成功力,要和石如玉一较真劲。

石如玉不知是变招不及,还是存心相拼,两柄剑竟然碰在一起,“拆”一声,孙二娘顿觉手腕一震,己听到“当”一声,半截剑已掉在地上,手中握着的也只有半截剑,孙二娘这一惊真不小,本能地退得两步,一咬牙,再把手中半截剑向石如玉掷去。

石如玉与孙二娘此时相距不过丈许,孙二娘又一声不响突袭,眼看石如玉就要被断剑掷中,命丧当场了。

只见石如玉身形一晃,已离开几尺,避过断剑,飞身掠近孙二娘身边,左掌右剑一齐进招,向孙二娘进攻。

孙二娘这时已无武器,两手已空空,不敢接招,双足一点,振臂倒退,虽然她退得快,左袖还是挨了一剑,被削开袖口,迎风一吹,猎猎有声,衣角更被削下一角,作蝴蝶飞飞。孙二娘的狼狈相引得大家哄笑。

孙二娘再次落败,而且两次都是败在如此年轻的人的手中,实在感到颜面无光,当下向欧阳青:“盟主,我无颜也无力再助你了,请你原谅,我先走了!”说罢就走,不得欧阳青回话。

欧阳青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一下,但见孙二娘已上了瓦面,便忍住不说了。

石如玉一下子就击退了大名鼎鼎的孙二娘,反而呆了一下,有点难以相信的感觉。可是眼前人影一闪,另一个敌人又来到了她面前。

这是和欧阳青一起来的最后一个未动过手的武士了,他使的是一双钢锏,两锏一碰,“轰”然之声震耳,石如玉怔怔地看他一眼,他两锏一分。喝道:“臭小子,你还不动手,等死吗?”

石如玉说道:“哼!你等着瞧吧,看看是谁送谁回老家去!”

“那么,你接招吧!”他的双锏再一次碰撞发出轰然巨响,他使出反手锏,击向石如玉肩头。

石如玉不慌不忙,抖剑硬接,似要砍向来锏。

穆长虹等见石如玉如此拼法,实在不是好办法,因为锏重剑轻,绝不宜硬拼。急忙提醒石如玉。但石如玉却十分狡猾,那一剑似是硬拼,实则是虚招,当剑锋刚刚碰到钢锏之际,突然一偏剑身,贴着对方的钢锏反削上去。对方若不及待弃锏或把剑抖开,就有断指危险,这是电光石火的事,不容考虑的,他一急,锏是丢了,但人却没退,另一钢锏却朝石如玉头上砸下。

石如玉也料不到对方如此拼命,心念电转,马上撤招。并向他的弃锏打出了一掌劈空掌,她这一掌打得叫人莫名其妙,因为那是一根弃锏,并无人影,打那一掌无异是白费气力。岂料她才打出一掌,对方就正好窜前俯身去拾回那根弃锏。

欧阳青见状,急声疾呼:“甘川不可拾锏!”

可惜太迟了,那使双锏的甘川已经伸山了手,收招不及了,他锏未拾到,已发出一声惨叫,人便倒向一边滚了两个向背,一连吐出几口血,看来是难有生望了。

石如铁这时也神威大发,飞身疾走,剑光如链,把邵千峰和万人敌一齐困在剑圈之内,剑影越来越快,剑圈越缩越小,邵千峰与万人敌两个一刀一剑己失去主动,不但无法还击,连防守也渐感不支了。

他们这才吃惊了,连欧阳青也吃惊,竟看不出石如铁的招法是如何变化。

邵千蜂与万人敌两个给石如铁的剑光迫在一起,恍如被剑光所束缚,眼看已难有脱险机会了,欧阳青便手按座椅,飞身而起,疾向石如铁扑去,凌空进掌,击向石如铁,但石如铁剑光一紧,一掌而出,突然撤了剑招,掌力一吐,邵千峰与万人敌两个便身不由己的给推出了两步,恰巧站到了石如铁原来的位置,承受了欧阳青那一掌,被打得尸横当场,倒地不动了。

石如铁退过一旁,冷言冷语嘲讽欧阳青:“欧阳盟主,你也太心狠手辣了,早先已击毙陶管家,现在又手刃邵千峰与万人敌,他们虽然本事不济,有失威风,丢你的脸,但罪总不致死啊!你这么狠,不怕手下见了心寒?”

欧阳青一时撤招不及,错手杀死两个得力助手,已经十分气恼了,如何再受得起石如铁这样挖苦?所以大为震怒,一张脸膛变成黑色,眉毛也在跳动。他张开蒲扇般大手掌,“呼”的一掌就朝石如铁打去。

石如铁冷笑说,“你只用掌?那就跟你徒手打一场吧!”一抖手,长剑脱手飞出,疾射欧阳青大手掌。

欧阳青“哼”了一声,沉手屈指向剑身一弹,把剑的方向改变了,却也未能把它弹跌在地,仍然向前面飞,插在墙上。

双方露了一手,都知道对方确实不是个无名之辈了。交换了一招之后,大家都站定下来,对峙着,凝视着,神态十分肃穆。

由于他两个静得异常!影响所及,座中群雄都是鸦雀无声。

相持了片刻,欧阳青突然大踏步向前,沉实的脚步,更使人感到心情沉重。

石如铁在后退,一步一步的向后移,保持着和对方一定的距离。但很快退到墙边,退无可再退了,欧阳青摹然扑前一步,双掌并发,全力进攻。石如铁身形一晃,横跨了八尺恰好地避过了一招,冷然说:“无的放矢,白花气力,何苦呢!”

“臭小子,今天若不把你毙于掌下,我欧阳青便不当这盟主!”

“欧阳青,你最好快快收回这一句话!我只怕你讲的容易,却做不到,那才叫贻笑天下呢!”

“臭小子,你少替我担心!我说话从来是当话,绝不后悔!”

“我就怕你这次放屁,要后悔!”

“臭小子,看招!就是叫那臭丫头一起上,我也不放在心上!”

“你这话当真?也不后悔?”

石如铁再迫一句之后,欧阳青果然充硬汉,说是绝不后悔。石如铁于是说:“欧阳青,你这一回上当了!我本来打不过你的,但我们两个就可以胜你了!你应胜不胜,这一回可要吃败仗了!不过,你如果后悔,现在改变也还来得及,只要认一句错,承认刚才说错了话,当放庇,所以不算,现在再说过,这就可以了!你怎样?考虑清楚没有?”

石如铁的话恍如一柄利锥,一下一下的刺进了欧阳青心窝,别说他是个盟主,就是一个在江湖上稍为有名有姓的人也不能在这许多人面前承认错误,说自己的话当放屁!所以欧阳青听了之后,更为气愤,大声呼喝:“臭小子,你还不把那臭丫头叫来,我要动手啦!”

“你动手好了,我在应付不来时再叫她帮手未迟,你动手好啦,我会接得下的!”

欧阳青不能再忍了。他再次发招,使使出叠掌,每发一招都套着几记隐招,攻势十分凌厉,掌势展开,只见全厅都是他的身形掌影,上下飞舞,左右腾飞,掩盖了石如铁的身形,似乎石如铁已处在无法脱身境地!

欧阳青是黑道上有名人物,在座中人多知其名,也多畏其人,见他一出手就掌影如山,遮天蔽空,把武功本来不弱的石如铁困在掌影之内,无法脱身,无不震骇了。有人作急道:“石小侠,你还不出手帮你哥哥,再等什么?”

石如玉道:“别忙,再看片刻不迟,要我帮时,哥哥会出声的!”

“石少侠,你真是!只怕你哥哥全力应敌,无暇分心通知你呢!不要等了,快出手吧!”旁人比石如玉更急。

石如铁已听到她的话,说道:“玉如,你留心看着好啦!不必马上出手!像他在百招之内,奈何我不得!”

“臭小子,你倒说得口硬呢!我偏要你过不了五十招,看你能怎样!”欧阳青话声落,掌法变,一记阴掌,一记阳掌,掌风一强一弱,一热一冷,热可炙肤,冷堪刺骨,忽若洪炉,忽似冰山,远在十丈远外的各人也都感觉到了,觉得忽冷忽热,浑身难受!他们远在十丈外尚且如此,面对的石如铁首当其冲,冷热当然更剧,各人又替他担心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石如铁连“哼”也不曾发过一声,依然是那么镇定从容,见招避招,不予迎击。欧阳青也无法击中他一招半式,无法取得胜利。

欧阳青的攻势真个非同小可,他内劲足,身法快,攻到快处,全厅都是他的身形掌影,劲风四溢,许多人都感到刮面刺痛,不断后退,石如铁形如石像,双掌不断的打出那几招,招式十分简单,却又极具威力,任是欧阳青进攻猛扑,如浪似涛,总难撼江心之石,无法伤害得了石如铁。这样的情形,在欧阳青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却又明明是事实。转眼时光,已经过去二十多招,三十招也许到了。还是一无所获,他说过五十招内送石如铁回老家的,想不到已过半数,连对方是什么底细也弄不清,传到江湖上,叫他如何还有脸见人?他为此大急,决用险招了。

石如铁的掌势甚轻,早先还大开大合,越打就越把掌势收缩,打到五十招左右,他的掌已递不出去,仅在身边四周了。不过,他掌势越缩小,守得就越稳,欧阳青好几次攻到他身边,都受到一股无形的劲力所阻,强攻过去,就反弹回来。若果攻不破这一堵无形的墙,他就无法伤害石如铁,无法不丢脸了。

石如铁所使的正是他最近从老公公那儿学来的“乾坤大法”,虽然只有东南西北上下六招,但可以随机变化为无数招,而最高境界并非化简为繁,而是化繁为简,若是能练到了大周天混元一无掌,那就臻于至极,达于大成了。

石如铁还远未到这境界,他在用尽心思抵挡对方攻势,打到五十招,他说:“欧阳盟主,你说五十招内可以取我性命,现在是你食言啦!”

“臭小子,你别狂,总之你过不了今天!”欧阳青恨恨地说。

“咦,早先是五十招,我说百招也嫌多,现在怎么却变一成一天了?”

“废话!看掌!”欧阳青一记穿心掌平胸打出,疾攻石如铁心窝。掌风如狂涛拍岸。

石如铁身如陀螺疾转,转得飞快,把对方的掌风全都卸出身外,安然无事,反而他在转动中有机会予以反击,一缕指风射向欧阳青丹田,幸而他发觉得早,及时封闭了穴脉,但尽管如此,也觉得甚为刺痛,吃了大惊。

欧阳青对石如铁是越来越顾忌,越来越不敢存大意了。他也觉得奇怪,这姓石的小子他到底是什么的来路,年纪轻轻,怎会有此深厚功力?孙二娘说他是公孙元的门人,这话可信,但是,孙二娘熟悉公孙元的武功,她曾演过给他看,她也无法接得下他的三十招,所以他刚才给石如铁五十招为限,事实上已经是抬举他了,怎知道还是估料不足,当场丢脸,此时变成骑上虎背,想不再打下去也不可能了。

欧阳青还有个点感到奇怪的是,石如铁的招式,不错,有许多是和孙二娘很相似,足证他与公孙元确有相当渊源。但是,他最精奥的妙着,却不是公孙元的路子,另有门路,看来简单,却是威力无比,连欧阳青也无法破,也难以抵御,这又是谁传给他的?欧阳青打得细心谨慎之后,便有时间观察石如铁的招式变化了。他看了一会,心下为之骇然。他看出石如铁的招式甚为简单,简单到难以令他相信。

石如铁的招式只有前后左右上下六招,轮回连用,周而复始,看来是一模一样,一点没变,可是就是这六招,却能对付得了他变幻莫测的快疾狂攻,这是什么原因?饶是欧阳青见识多广也看不出来,这就使欧阳青感到不安了。不过,他不心服,他怀疑石如铁另有暗招,他必要时才使用出来,因此他再次鼓动地进攻,掌劈指戮,拳捣脚踢,又快又狠又准,一轮急攻,把石如铁再一次困压在掌影拳风之中。这一回欧阳青看清楚,他看到石如铁不加不减,不折不扣的仍是使用那极简单的几招,环回运用,无不恰到好处,刚好挡着来招,早先欧阳青未留心,有所怀疑,这时经过细心观察,再无怀疑了。

石如铁在挡开欧阳青一记“五丁开山”之后,沉声道:“欧阳盟主,还欠两招就是一百招了,我说过你在一百招内伤不了我,现在,快满一百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少废话,你且打满了百招再说吧,你怎知我不能在这两招之内送你回老家?”欧阳青气愤填胸地说,浮躁心情,尽见言表。

石如铁冷然道:“那好吧,你有什么本事就都给掏出来吧!”说着,双手交叉胸前,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得欧阳青五内生烟,暗暗把内劲运到双掌,然后向石如铁兜头疾发,一招阴阳掌,掌劲分成两股不同作用,分袭石如铁身前身后数大穴道。

石如铁不敢冒险硬接,仗着轻盈身法,沉手一按,借势转身,反击一掌,硬迫对方回救,飘然退出几步,道:“一百招足够了,你这位盟主的脸皮可真雄厚啊,打了一百招,占不到丝毫便宜,还好意思再打下去吗?你不害操,我也感到脸红呢,可是你……哎呀!”

“看招!”欧阳青陡然大喝,一抖手,一根链子鞭已经发出,使出一招“仙人指路”,直刺石如铁心窝。他这一招太漂亮了,举坐为这哗然,石如铁也失声惊叫。

但是,欧阳青也没有得手,他一招用实,石如铁已经飞身斜闪,忿然道:“好卑鄙啊,还是一个盟主呢,竟然阴篱暗袭,丢人!丢人!”

“大哥,这种人何必跟他客气,我们一起对付!”石如玉不待石如铁叫唤,主动出手帮忙了。

石如铁怕她有失,急道:“如玉小心!不可鲁莽!”

“小心也没用!”欧阳青的链子鞭一翻一抖,向石如玉刺去。

石如玉一声“来得好!”一剑就朝来鞭斩去,她这柄宝剑有削金断玉之功能,便利用它这性能去斩欧阳青的链子鞭。

石如铁见状,急叫“使不得!”但是已经迟了,欧阳青“嘿嘿”冷笑,手腕一抖,鞭梢倒卷,竟把石如玉的剑缠住了。

石如玉砍不断对方的剑,又是抽不回来,这一惊可真不小,正自一震,已听到欧阳青暴喝“撤手”,虎口感到剧痛,正要把持不住,突然,欧阳青身形向后一挫,足下已经深入地面逾寸,石如玉更向后退了几步,握着手中剑发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欧阳青怔视着石如铁手中长剑,满脸惊骇色,石如铁抖动手中剑道:“来,欧阳盟主,我们再打一百招!”沉手圈剑,又是早先所见简单招式,所不同者只是化在剑招上而已。

欧阳青已心存怯意了,他这链子鞭本来就不忌刀斧,再加上自己的功力,可说百无一失了,想不到石如铁却如此轻易就把他的鞭削断,免了石如玉出丑!石如铁的剑色甚哑,全无半点光彩,是什么东西铸造,怎会如此锋利?他不怕石如铁的武功,却怕他这一柄剑。

石如玉在危急关头,拼命用劲想抽出自己的剑,突然,链子鞭断了,她一时站不稳脚,便一连后退了,及至稳住身子,发觉剑上仍然缠着敌人的链子鞭,又看到哥哥手中多了一柄自己从未见过的剑,才知道刚才发生的是怎么回事了,因此一抖手,甩开了链子鞭之后,便再次扑出,配合哥哥一起进攻欧阳青,实行双剑合壁,一斗这个黑道上的大魔头。

石如玉的剑,欧阳青是试过了,削不断,也伤不了他的鞭,在这一点上,他可以放心,同时他也感觉到,她的功力不及石如铁深厚,石如铁的功力如何,他是知道的,石如铁的剑如何?在突然而来,猝然一击之下,把他的鞭削断了,这是意外的一击,如果他有了防备又如何?为此,他有心再来一试。因此,他决心再来一试,在回避过石如玉的一招之后,鞭梢一转,猛的扫向石如铁,石如铁冷然一笑道:“你想试试我的剑!”抖剑而出,不避来鞭,疾劈下去,他这威势,先就吓了欧阳青一跳,不敢把鞭放得太尽,手势略为一沉,疾卷来剑,鞭梢灵活,把剑卷住了。石如玉见状,马上出手攻击欧阳青,欧阳青分出左手发出一记劈空掌,震退石如玉,但在此同时,他的链子鞭已经被削断了。

欧阳青再被削断了鞭梢,证明石如铁这一柄哑色无光的剑,是一柄罕有的异宝奇剑,自己的鞭决不能和它相碰,否则,碰得几下,只怕变得鞭不成鞭,十分怪相了。他心有所怯,便把重点放到石如玉身上。但是,他这估计又错了,石如玉和哥哥一经配合之后,剑势竟是如虹,功力倍增,欧阳青的鞭竟然被削去一段,大出欧阳青的意外,石如玉乘势下劈,寒光一闪,就劈到他的肩头,吓得他双足一点,斜窜外避,结果是裤脚被削了一截,剑气所及,他的胫部也感到痛楚,这才知道危险,可是身形刚刚下落,石如铁的剑却又来了。他知道这剑是挡不得的,一急之下,只好倒地滚避。石如铁似乎没料到他的盟主身份也来此一着,追击不及,伤不了他。

“哪里走!”石如玉飞身掠截,正好看到欧阳青由地上跃起,便马上向他进攻,他气忿难泄,实气大张,索性挥鞭迎来,狂扫对方腰部,似已下了决心,要豁出性命一拼。但是,当石如铁的剑招又到之际,双剑一合,欧阳青的鞭已经被再一次削断,他手中所持有的,只有三尺左右了,对他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狂叫一声,轮起三尺之鞭狂攻石如玉,果然把她迫退了,但他的肩头也中了一剑,几乎伤及筋骨,废去武功,吓得他大惊,再狂呼一声,把链子鞭向石如玉掷去,迫得她向旁闪,他则乘机窜走,飞身疾去,迅即失了踪影。

“如玉,由他去吧,不要追了!”石如铁见石如玉仍要上房追赶,急忙把她劝阻。她说:“这厮走了,无异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这个我知道!但是你我任何一个都非他对手,天色又黑,他若施暗袭,我们十分危险,不如练好功夫,日后再找他未迟!”石如铁解释不追赶原因。

穆长虹第一个赞道:“石大侠真了不起!能放能收,不贪功,不冒险,仅是这一份稳健,就值得我们要学了!石少侠,我们还是听石大侠的话,放过他吧!”

穆长虹这话无形中贬低了石如玉,她却没有发觉,她听到人家赞石如铁她就开心,忘记了自己被贬低了。

一扬打斗这样结束,颇出各人意外,想石如铁也料想不到。他曾担心欧阳青与几个手下一齐动手,那时候,他与石如玉只能对付欧阳青,却无法照顾其他人了,若果邵千峰、万人敌、甘川、孙二娘等几个人同时出手,收拾了穆长虹等人之后,再回头配合欧阳青围攻他兄弟,后果会怎样,真不敢想象。因此,他直至邵、万等人先死,孙二娘又逃了,他才稍为放心,欧阳青逃了之后,他向各人述说刚才处境之险,各人都为之冷汗暗流。

战事结束,便得清理战场,分工合作,把死者都抬到外面去埋葬,伤的便加以疗治,一切都就绪,庄主才匆匆的赶回。各人争相向他述说早先恶战经过,他也听得流冷汗。

庄中还有人的,在庄主吩咐下,很快的就弄好一些酒菜了。这时大敌已逃,各人都兴高采烈,十分开心。

范仲文与庄主都是得石如铁悉心治疗才能伤愈复原的,对石如铁自然更为感激。石如玉怕哥哥喝酒太多,不时出言劝他少饮,石如铁也以有要事在身,且怕敌人去而复来,不敢过量。各人见他有此限制力与细心,都衷心佩服。

一夜欢宴,直至东方发白。石氏兄弟先敬大家一杯,再向大家告辞。各人自然苦苦挽留。石如铁说实在是有要事待办,已经滞留几天,只怕已经太迟了,非走不可,各人见他如此说,不知他要去办什么大事,倒不敢苦留了。

路上,吕玉娘买了两套衣服,都是素色的,凌起石笑她年纪轻轻,应该穿花衣服,穿素色的象个老太婆,她心头一动,多买了一套大花的。正要离去,有个店伴忽然走向凌起石身边,对他说:“客官可是姓凌?有位老伯伯想见见你。”

凌起石心头一震,注目那店伴道:“那位老伯伯是在哪里了他姓什么?”店伴道:“老伯伯在后面,他说你见了自会知道,客官肯不肯去见他?”

“好!请你引路。”凌起石回头对吕玉娘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出来。”

“大哥,小心!”吕玉娘说。

“我知道。”凌起石说了便跟店伴走向店后,来到一间小房间,店伴向房间叫适:“老人家,姓凌的客官来啦!”房中有个人说:“谢谢你!请你替我倒杯茶来。”

凌起石听到声音,心头一亮,喜道:“你是高爷爷?爷爷,你还活着,太好了。”

“小家伙,你变成大家伙啦!”高爷爷说:“仍然能够见到你,我非常高兴,小家伙,年来你所作所为,我知道得不少,我都满意!听说你与一位京师很出名的妓女在一起,可真有此事?你有无考虑过会产生什么后果?”

“爷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凌起石说道:“我在京师闹的事,爷爷尽知道了,那个女子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是一个好女子,我曾教过她一点武功,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我跟她是姐弟关系,外间怎么讲我不会去理会,她知道我有未婚妻,我的未婚妻就在外面。”

“你的未婚妻在外面?她知道你的事?”

“知道,我投有必要瞒瞒她。”

“你怎么让她在外面,不和她一起入来见我?”

“我想不到是你老人家,范仲文前辈告诉我,你老人家已经……”

“他说我死了是不是?他没有骗你,但他却说错了,他看错了人,死的那个人不是我,但许多人都会以为我已经死了的。因此,你出去之后,不必替我辟谣,由得别人去说好了。现在你快去把未婚妻叫来给爷爷看看吧!爷爷听到这消息,比听到什么消息都高兴!”

不一刻,凌起石和吕玉娘一起进来,吕玉娘也跟凌起石一样叫高仲坤做爷爷。高仲坤的笑,使脸上的皱纹都绽开的了,他笑说:“啊,原来是这样漂亮一个小子,要不是小家伙先告诉我,我还真瞧不出来,只当你是个俊小子呢!”他的话,说得吕玉娘开心的羞得低了头,不自禁的瞟了凌起石一眼。

高仲坤道,“吕姑娘,你知道凌起石是一个自小就没有父母的孤儿?”

“我知道。”吕玉娘说。

“你知道他在京师时,曾认识有女朋友?”

“知道,他对我说过。”

“你真相信他是真心爱你?”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那么,我祝福你们,石头,你过来,我告诉你一意外的消息,你是有爹有娘的,他们还生存,这件事,我是最近才打听出来的,他们都住在滇贵交界的富源,你们马上去找他们吧,他们将受到敌人谋害,处境十分危险,这是信物,一切我都已经写在上面,你现在就去吧!记住,路上要少耽搁。”他把凌起石爹爹的名字说了,并且给了凌起石一个小包,又连声催促他们快走。凌起石替他施了一次针灸,吕玉娘则换上女装,然后告辞赶路了。

凌起石意外地重见高爷爷,更意外地得知自己的父母仍然健在,这可奇怪了,他记得自己的爹爹是给敌人害死的,怎么又有一个爹爹?这事似不可能,但是,这是出自高仲坤之口的,怎可以不信?凌起石的心情很乱,走出了二十里之后,吕玉娘突然勒慢了马:“大哥,你有没有怀疑?”

“怀疑了怀疑什么?”凌起石愕然一怔。

“就是你那位高爷爷!”

“怎么?你对他有怀疑?你怀疑他什么?”

“我怀疑他是个假冒的,我怀疑他不是真的!”

吕玉娘这话吓了凌起石一跳,及声道:“你怎么有这个想法?你看有什么不对了?”

“我觉得他不似是个受了重伤的人,你没有留心,我却发觉了,他贼眼兮兮的,不像是个好人,你再想想,他的脉可是很弱?他目光锐利,说话又一口气说出长长一句,绝无气喘,怎似是个重伤的人?所以,我怀疑他是另有诡计,要谋害我们才真!”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玉娘,你看现在怎办?”

“我们回去再查看一下,假如是真的,我们就诈作有些问题不清楚,向他请教,比如去富源该怎么走,你爹娘有什么特征等,若果是假的,他可能已经跑了,你看这看办法可好?”

凌起石点头同意,便转过马头,朝原来的路走。两个人悄然来到那间服装店,从后面翻了入去,立即就听到有个人“呵呵”大笑道:“艳娘,我没有骗你吧?你总算替四位朋友报了仇啦,现在,可称了你的心愿了吧?”

另一个女人又接口道:“慢着!你叫他去富源,怎知道他准会死?难道不许他活着回来?我非等到有了事实证明,你休想侮辱我!”

“好呀,你过桥抽板啦!你……”

“不是我过桥抽扳,我要见了事实才相信,你不是不知道,姓凌那小子碰到的危险还少吗?可是一次又一次都给他闯过去了,这一次,谁知道他逃不逃得过大限?再说,他今日的武功已远胜过去,又有个女的相助,只怕你那些朋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呢!”

“你真是一次被蛇咬,一世怕草绳!谁不知道贵州毒仙的厉害!任他武功盖世,也难逃一死!”

“我看未必!你以为我真会上当?你们上了我的当才是真!”凌起石言出掌发,门跌人现,陡然站在他们面前,他的突然出现,艳娘他们如见鬼魅,竟是呆了。

中年男子突然大喝:“你来找死!”疾发一掌,看来凌起石是无法避得过的,怎知掌打实之后,却竟然打空了。

“怎么,你别忙,我还有话问你。”凌起石说。

“你说好了,有话快说,有屁决放!”

“住口!放干净点,这对你没有好处!”凌起石两目一张,寒光暴射,吓得他们不敢说话。

“花艳娘,你放老实点,你别以为满身毒,就可以伤害得我,你若这样想,你就错了。我若怕毒,就不敢和你们五毒作地了,别人怕你们,我却不怕。我问你,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到了,我只想知道,你怎会知道我来这里?为什么要害我!”

花艳娘“哼”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五毒你害死了四个,我要替他们报仇!”

“你胡说!我几时杀死他们?你看到了?”

“不是我看到,是我听到的,我相信不会假!”

凌起石目注花艳娘,冷然道:“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怕死怕事的人,但我要告诉你,你听到的消息并不确实,我并无杀死他们,不是我不敢,是未有机会。本来,我不想放过你,但为了让你有机会查个明白,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但你这个朋友却不能走,他非死不可!”

花艳娘当然相信凌起石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因此,他叫她走,她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再也顾不得朋友的死活,走了。

那中年汉见状大怒,骂道:“花艳娘,你这就走啦!我为了你……”

花艳娘道:“老魏,对不起,我要去查个明白,看看外间的传说是真是假,你就担待点吧!”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在二十丈外了。

那老魏为此大怒,狠狠地毒骂臭婊子,可惜花艳娘已去远,根本听不到了。

“娃魏的,不要骂人了,你既然逞英雄,替人出头,就只好送佛送到西,再替她受罪吧,看招!”凌起石边说边徐徐出手,看似随手发出,十分随便,老魏有点愕然,几难相信凌起石会如此大意,可心念方转,便骇极了。他发觉有一股狂烈的掌劲,正在涌压过来,范围甚广,霎时间,这一股暗劲已经把他包围了,暗劲从四方八面涌压过来,压力越来越大,他曾试图向后退,却办不到,这一惊,吓到他汗流的了。

不过,他是不甘就此束手待毙的,他要作孤注一掷,吸了一口气,双掌并发,希望打开一条出路,他已是不敢有胜望,但求能有机会逃走而已。

老魏这一掌打出,又是吃了一大惊,因为他发觉,由四方八面涌压过来的暗劲忽然完全消失了,他打出一掌,由于用力过猛,“膨”一声响,竟把一堵墙打穿了一个洞,墙砖跌向外面,把外面的人都惊动了。

“什么事!”外边的人大叫,匆匆走向后房,看到老魏两眼翻白朝天,张开的嘴巴,鲜血沿着嘴角流向颈项,鼻孔也流血,其状甚是怕人,吓得那个人狂叫一声,面无人色,连话也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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