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唐纪中正待撕开密柬封口,瞥见院外有人急匆匆往里走来。急忙把密柬揣入怀里,抬目看去,这进来的,却是副总管宓飞虹!

他看到唐纪中,急忙飞起衣袖,拱着手道:“唐老弟,巧极了,兄弟正有事要找你!”

“他也有事要找自己?”唐纪中暗暗地纳闷,连忙迎着道:“宓副座,可有什么见教吗?”

“咱们自己兄弟,老弟这副座二字,叫得岂不生份了?”宓飞虹和他套着近乎,一手拉住唐纪中的手,问道:“老弟有空吗?兄弟想和你谈谈!”

“副座有事?”唐纪中抬手往里让去,说道:“那就请到里面坐。”

宓飞虹目光一动,点点头道:“好。”

两人回入西院,走进客堂。

唐纪中遁:“副座请坐,有什么事,副座可以说了。”

“不用坐!”宓飞虹没坐下,他转了个身,面向着小天井,说道:“咱们就这样说好了。”

他面向天井,如果外面有人进来,他就可以看得到。

唐纪中看他神色匆忙,好似有什么心事,这就问道:“副座到底有什么事?”

“兄弟要跟老弟打听一个人。”

宓飞虹目光望着唐纪中,一脸诚恳地道:“兄弟十多年来,一直在打听着她的消息,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兄弟希望唐老弟安必据实赐告,宓某一辈子都会感激不尽“副座言重。”

唐纪中道:“不知副座要找的这人是谁?

在下如果知道,一定据实报告。”

“老弟,我先谢了。”

宓飞虹又飞袖拱手,然后迫切地望着唐纪中道:“老弟是不是遇上过一个名叫飞虹的女子,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唐纪中暗暗生疑,问道:“副座这是听谁说的?”宓飞虹痛苦地道:“不瞒老弟说,她是兄弟的女儿,兄弟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从她一出娘胎,兄弟就没见到过她,十八年来,兄弟无时无刻不耿耿于怀,为的是太对不起她死去的娘。”口气微顿,抬目望了小天井一眼,续道:“八年前,兄弟听到传闻,她已经被本教所收容,因此秦总管持了本教聘书来找兄弟,邀兄弟担任副总管,兄弟就一口答应了;当时还以为当上了副总管,总可以查得出小女的下落来,那知兄弟负责的只是黑衣卫,这些年依然毫无小女的消息……”

唐纪中问:“是什么人告诉副座,在下曾遇上过令嫒呢?”

“这人兄弟也不知他是谁?”宓飞虹道:“今天早晨,兄弟起身之际,发现窗下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兄弟亲启字样……”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个信封,再从开口处抽出一张纸来,随手递了过来说道:“老弟请看。”

纪中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那是“欲知令嫒近况,可询唐纪中便知,两个人可为阁下作证。”

唐纪中看得心里笑了!

下面一句“两个人可为阁下作证”,那是一句衍文,(衍文,是多余的字),应该并不重要。

这人何以要加上这一句衍文呢?

其中的关键就在“两个人”这两字上了。两个“个”字,岂不就是“竹”字?这张字条,那是竹逸先生送给他的了。

宓飞虹看他没作声,接着道:“兄弟看到这张字条,“就去找老弟,老弟出巡去了,直到此时才找到老弟你如果知道小女下落,务请赐告。”

唐纪中心知竹逸先生送字条给宓飞虹,必有深意,因此想对他多了解一点。一面把纸条递还宓飞虹,一面说道:“副座垂询,在下自当奉告,只是有一点,还望副座先能说清楚才好,当时副座怎么会和令援失散的呢?”

“唉!”宓飞虹轻轻叹了一声,看了唐纪中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说道:“二十年前……”

他似有顾虑,口气又停顿下来。

唐纪中又道:“副座但说无妨,在下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宓飞虹点点头,续道:“在下那时已经五十出头,但还是单身一人,就在那年在下路经徂徕,忽然病例。这病来得十分突然,差幸在山下遇到打猎的姐弟,把兄弟扶到他家中,这姐弟二人伺候汤药,照顾得无微不至,兄弟病势才渐有起色,他姐姐那时才二十四岁,,坚持要给兄弟作妻小,兄弟虽觉年纪大了她一大把,恐齐大非耦,但兄弟这条命是人家救的,情难推辞,就这样草草成婚,她就是小女的娘……”

唐纪中问道:“后来呢?”

“唉!”宓飞虹眼中湿润了,凄苦地道:“老弟恐怕决想不到,蕙娘原来是白衣圣教门下,她那弟弟当然也不是真的兄弟,他们是奉命来笼络兄弟的,因为兄弟在江湖上,被人号称飞虹剑客,还薄有虚名……”

唐纪中惊奇道:“会有这种事?”

宓飞虹看了他一眼,心想:“难道你妻子霍如玉真是霍五的侄女?不是因为你的性命掌握在白衣圣教里,你爹会上钩吗?”

这话当然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续道:“蕙娘嫁给兄弟之后,曾劝兄弟投效白衣圣教,但被兄弟拒绝了。直到第二年,她怀了身孕,她曾暗中告诉兄弟,教主因她未能达成任务,已经责怪下来,要她回去。兄弟和她商量之下,就决定及早离去,在晚餐时候,兄弟出其不意制住了她兄弟的穴道,夤夜上路,直到安徽六合,才定居下来,却没想到三个月之后,蕙娘无故失踪,从此杳无消息唐纪中问道:“那么副座怎么会知道尊夫人生了令援呢?”

宓飞虹凄然道:“自从搬到六合,蕙娘始终提心吊胆,怕教主派人追缉;曾不止一次和兄弟说过,不论她生男生女,都会取名飞虹,这样兄弟就容易找得到了,兄弟十一年中走遍天涯,也从没遇上一个叫飞虹的人。

后来遇上了秦总管,才听他说出蕙娘产后去世,留下一个女孩,教中照顾得很好,只要兄弟肯担任碧落山庄的副总管,他保证咱们父女可以团聚,兄弟为了小女,才答应下来的了。”

唐纪中道:“副座身为副总管,怎么会……”

“唉!老弟总该知道……”

宓飞虹目光一瞥小天井,才道:“咱们这里,只是白衣圣教的外围而已,真正教中核心并不在此,兄弟这副总管算得什么?”说到这里,抬目问道:“老弟,兄弟已经坦诚相告了,老弟是否见过小女,知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唐纪中心中暗道:“他女儿飞虹明明就在这里,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白衣圣教贼人连自己人都守风如瓶,一点消息都不肯泄露了。竹逸先生送他这封密函,那是有意要自己策反他了。”心念转动,一面点头道:“在下确曾见过一个叫飞虹的姑娘……”

宓飞虹神情激动,没待唐纪中说下去,就一把抓住他手腕,急急问道:“老弟,小女她……在那里?”

唐纪中微微地攒了一下眉,说道:“这个……”故作沉吟地问道:“副座只是想见她一面,还是……”

“兄弟自然想见她一面了。”宓飞虹急道:“当然最好是能够父女团聚了。”

“这个恐怕不容易。”

唐纪中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副座请想想看,他们如果有心让你们父女团聚,副座已经担任了副总管,早就该让你们团聚了,何用一直都不肯告诉你?这一道理,副座应该懂吧?”

“我懂!”宓飞虹气愤地道:“因为小女在他们手里,可以作为人质,不怕我不服从他们。”

“对了。”唐纪中点头道:“譬如在下,被他们做了手脚,不怕家父不归顺他们,家父归顺了他们,四川唐门就有一半捏在他们手掌心里了。”

宓飞虹看着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老弟只要告诉兄弟,小女在那里,兄弟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

唐纪中没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把令媛救出去,对不?”

宓飞虹脸色为之一变。

唐纪中不待他开口,忽然笑了笑,道:“副座既然对在下推心置腹,说出心里的话来,在下也可以据实奉告,他们虽然在在下身上下了某种奇毒,必须按时服用他们的解药,但其实……”

宓飞虹问道:“其实怎么样?”

唐纪中得意地笑道:“在下身上奇毒,早就解了。”

宓飞虹目光奇异,问道:“老弟……”

唐纪中摆了一下手,说道:“副座真有决心,救出令媛,也并不是难事。”

宓飞虹眼睛一亮,矍然道:“老弟有办法?小……小女究在何处?”

唐纪中道:“这个副座不用多问,只要副座下定决心,在下保证可以使副座父女团圆的。”

宓飞虹道:“老弟你真能使兄弟父女团圆,兄弟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皱眉,不过老弟有何妙计,能否见告?”

“这个目前还不能说。”

唐纪中道:“副座暂时且忍耐,俟在下今晚见过一个人之后,一定有好消息奉告的。”

他今晚和楚琬有约,想和她商量,如何能把飞虹救出来。

宓飞虹左手一举,右手衣袖也跟着飞起,作了个抱拳姿势,说道:“果如老弟所言,大德不言谢,今后老弟如需兄弟协助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纪中欣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宓飞虹举起手掌,和唐纪中互击一掌,然后说道:“兄弟今晚听候老弟的佳音,多多费神,兄弟告退。”

说完,再次飞起衣袖,抱了抱拳,就举步往外行去。

唐纪中心里暗暗高兴,说服了宓飞虹,等于把“黑衣卫”全说服了。目送宓飞虹走后,迅速取出秦皓给自己的密柬,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字条,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怔住了!

原来字条上写着:“今晚二更,命全体神武队守卫三官庙四周,任何人均不得出入,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下面另有五个字:“行宫紧急令。”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意外。他随手把密柬塞入怀中,急于找卞药师研究这一突如其来的紧急密令,立即举步朝外行去。

派出去巡逻的神武队武师的午餐,是由专从选出去的,他们都不用回到三官庙进餐的。

唐纪中出了三官庙,向西行去,不过数里,就在一棵大树下遇上了卞药师(乔装李天云的),和赤煞西门渊。

唐纪中朝西门渊略一抱拳,说道:“西门前辈请到五丈外守护,以防有人来窥伺。”

西门渊闻言,立即举步朝五丈外走去。

卞药师没待唐纪中开口,就压低声音说道:“总舵有紧急命令来了,决定今晚对白衣圣教行宫采取行动。”

唐纪中道:“今晚就要行动?”

卞药师点点头道:”总舵接到老弟的报告,认为余无天是匪教的重要人物,在他疗伤期间,骤出不意,才能一鼓荡平,等他伤势好了,此人狡猾如狐,就会被他再次漏网。”

唐纪中点点头,问道:“晚辈可有什么差遣吗?”

“有!这一行动,当然少不了老弟。”

卞药师含笑道:“老弟的任务有两件,第一,今晚二更,你要神武队全体出动,围住三官庙四周,不得放任何人离开三官庙,否则格杀毋论,然后你可把神武队的指挥银哨,交给南宫前辈……”

唐纪中听得不由一怔,总舵这道紧急命令,岂不和秦皓交给自己的密柬——行宫命令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卞药师接着道:“第二,你和丁姑娘(霍如玉)可赶去五虎岭,和总舵的人会合。”

唐纪中抬目道:“药师前辈,这事情有些古怪!”

卞药师“哦”了一声,注目问道:“老弟还发现了什么?”

唐纪中就把秦皓交给自己的密令,也要自己二更以后率同神武队守护三官庙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说了一遍。接着说道:“这和咱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卞药师微笑道:“老弟将计就计,那不是正好吗?”

唐纪中眼看卞药师听自己说完,毫无错愕之色,心中暗自感到奇怪,接着又把唐世良认出自己两人的行藏,以及宓飞虹和自己密谈的一席话,也说了出来。

卞药师颔首道:“唐世良果然老奸巨猾,你已经点了他的穴道,那就随他去好了;至于宓飞虹他手下有三十六名黑衣卫,都是久经训练的武士,个个都有极高的武功,力量不可忽视,如能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唐纪中道:“晚辈只要和楚姑娘见面后。能够先把飞虹姑娘救出来,让他们父女见了面,这一点大概就没问题了。”

卞药师点头道:“如此就好。”

唐纪中匆匆赶回三官庙,一脚来至西院,刚跨进院门,就看到霍如玉一个人站在小天井一排花架子前面,正在欣赏着盛开的盆栽花木。

唐纪中叫道:“如玉,爹醒了没有?”

这座院子里有四间房,住的是秦皓、宓飞虹、唐世良、戚继祖四人,戚继祖在塔林失陷,没回来。现在还住着三个人,他自然要这样问话,才不至让人听了起疑。

霍如玉道:“爹醉得很厉害,方才又要热茶,又要热面巾,刚平静下来,已经睡着了呢。”

唐纪中道:“反正没什么事,让他老人家多睡一会儿好了。”

站在天井里,有人进出,可以一眼看得到,说话也不虑被人窃听。

唐纪中走近过去,和她并肩站定,装作欣赏花木,把卞药师说的话,悄悄地说了一遍。

霍如玉举手掠掠鬓发,低声道:“你托楚琬去查卞药姑的下落,和她约了什么时候?”

唐纪中道:“本来和她约在二更以后。”

霍如玉道:“如今又有飞虹的事,要和她商量,总管又要你率领神武队出发,时间都挤在一起,那怎么办?”

唐纪中道:“不要紧,不过稍为匆忙了一点。”

霍如玉道:“我去找楚琬,你看可好。”

唐纪中道:“不妥,你本来是她师妹,去找她没什么不对,但你现在是霍如玉,找她就不方便了,今晚行动,极端机密,万一稍露出破绽,就会影响大局。”

霍如玉道:“可惜我们对霍如玉的身份了解不够,依我猜想,霍如玉可能也是楚琬的师妹。”

“可能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唐纪中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二更以后,事情虽然多,我们只要早些出发,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看了她一眼,又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唐世良,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让人家给看出来了。”

霍如玉道:“他喝醉了酒,睡熟了,不会有人起疑的。”接着轻“哦”了一声,又道:“你说晚餐之后,我们早些出发,有一件事,你必须先要妥善安排才行。”

唐纪中口问道:“什么事?”

霍如玉偏头说道:“南宫老人不是认为宁胜天一伙人很可能有问题,既然他们可能有问题,今晚你分配他们任务的时候,最好把他们个别隔离开来,这样就不怕他们出花样了。”

唐纪中口里不觉“噢”了一声,欣喜地道:“幸亏贤妻提醒了我,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霍如玉粉脸一红,轻啐道:“你又……”

又什么,她羞得说不下去,但心里却有着一丝温馨的甜意!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了中间客堂里已经点燃了灯烛,桌上也摆好了酒菜。

本来在这里一起进餐的有四个人,唐世良、戚继祖,和唐纪中夫妇。

今晚唐世良酒醉未醒,吃饭的却只有唐纪中和霍如玉两人。两人因今晚有事,所以吃得很快。饭后,当差的汉子替两人送上了香茗。

唐纪中拿起茶盏,只喝了一口,就放回几上,就待站起身来。

霍如玉看了他一眼,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样子;现在还早着呢,人家这时候还没吃饭哩!”

她口中的“人家”,当然是指楚琬了。

唐纪中脸上微微一热,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马上就是初更了,我总得先把人手调配好了,带出去才成。”

“那也不用这么急。”霍如玉柔声道:“把这盏茶喝完了,再出去不迟。”

唐纪中只好再捧起茶盏来,轻轻喝着。

霍如玉嫣然一笑道:“这茶叶还不错吧?”

唐纪中道:“很好!”

霍如玉低笑道:“你方才匆匆地吃了两碗饭,就像狼吞虎咽一般,我还以为你茶饭都无心了呢!”

“好哇!”唐纪中放下茶盏道:“原来你是在绕着弯子挖苦我!”

霍如玉娇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正说之间,唐纪中忽然一扬手,道:“有人来了!”

霍如玉知道他内功精纯,耳朵特别敏锐,举目往外看去,还不见人影。

唐纪中道:“还在院子外呢!”

过没多久,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在廊前叫道:“唐领队在吗?”

唐纪中道:“进来!”

“是”那娇脆的声音应了一声,从门外走进一个绿衣小婢,说道:“小婢见过唐领队、唐少夫人。”

唐纪中看到她,心头不禁一喜,忙道:“是小红姑娘!”一面急忙朝霍如玉道:“如玉,她叫小红,就是飞虹。”

飞虹听得一怔,望望两人,娇声说道:“小婢早就不叫飞虹了。”

唐纪中间道:“小红姑娘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飞虹道:“小婢是奉总管之命,来请唐领队的。”

唐纪中问道:“秦总管现在哪里?”

飞虹垂首道:“总管说,有机密之事奉商,所以要小婢前来相请,由小婢领唐领队去。”

霍如玉听得觉得蹊跷,自然并不放心,问道:“就请他一个人吗?”

飞虹道:“总管曾有交代,如果唐少夫人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霍如玉望着唐纪中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纪中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站起身,飞虹躬身一礼,说道:“小婢领路。”

转身便往外行去,她没再作声,走出三官庙,循着山径向右,一路上只是低头疾走。

现在已经来至一座小山峰的脚下,飞虹依然没有停步,脚尖点地,轻快地朝小山峰上掠去。

唐纪中和霍如玉互望了一眼,因为这里正是和楚琬约的地点,如今秦皓也约自己两人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登上峰顶,六角小亭前面伫立着一个人,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丽人!

霍如玉骤睹此人,差点叫出“大姐”来。

这绿衣人正是楚琬。她看到飞虹领着唐纪中、霍如玉上来,立即迎了过来,含笑道:“唐纪中、唐大嫂来了,快请亭子里坐。”

唐纪中心想:“原来是她约自己两人来的。一面抱拳说道:“楚姑娘也在这里?”

这句话带着探询的口气!

霍如玉给大姐这声“唐大嫂”叫得双颊飞红,没作声!

楚畹含笑道:“我也是秦总管约来的,他刚走,说还有一件急事待办,贤伉俪来了,就在亭子里稍候。”

三人相偕走进亭子,各自在石凳上落坐。

飞虹不待吩咐,取起盘中茶壶,和三个茶杯,给三人倒好了茶,说道:“大小姐、唐领队、唐少夫人请用茶。”

她垂手站到边上。

楚琬纤手端起茶杯,一双俏眼看着两人含笑道:“贤伉俪请。”

霍如玉被她又是“唐大嫂”又是“贤伉俪”,叫得又羞又急,心想:“好啊!我也要还你两句才好。”

一面随手拿起茶杯,说道:“谢谢大小姐,小妹听说大小姐有了意中人,还是一位文武双全,风流潇洒的少年公子,不知可有其事?”

楚琬被她蓦地一问,不禁被问得粉脸通红,轻轻地啐道:“唐大嫂,你是听谁说的呢?”

霍如玉看她羞窘模样,心里暗暗地高兴,披了披嘴,说道:“小妹是听纪中说的。”

唐纪中坐在她们师姐妹两人中间,甚是感到尴尬。

“对了”楚琬忽然展齿笑了,秋波一横,朝唐纪中看了一眼,忍着笑道:“我方才听秦总管说,是唐领队亲口告诉他的,唐大嫂有喜了,我还没向二位恭贺呢!”

话说出来了,粉脸也随着蓦地飞红了!

这话说得霍如玉大羞,娇急道:“你……”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峰顶已出现了一条人影,迅快地朝亭子走来。

今晚月色甚明,照在地上,就像铺了一层轻霜。

三人目光一抬,就可以看清来人的面貌。

楚琬奇道:“会是宓副总管!”

宓飞虹走近亭子,才看到亭中坐着的三个人,也似乎微微一怔,连忙左手一举,行了一礼,道:“大小姐、唐老弟、少夫人都在这里。”

唐纪中眼看宓飞虹赶了来,正好飞虹也在场,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他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开口才好?

楚琬问道:“宓副总管有什么事吗?”

宓飞虹道:“兄弟刚才在庙门前遇见秦总管,他交给兄弟一封密柬,托兄弟送交大小姐亲拆。”

楚琬听得奇道:“他刚刚下山,怎么又要你给我送密柬来呢?”

接着又问道:“密柬呢?”

宓飞虹走入亭子,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递了过来。

唐纪中道:“副座请坐。”

飞虹立即过来倒了一杯茶,送到宓飞虹面前,说道:“宓副总管,请用茶。”

宓飞虹含笑道:“多谢姑娘。”

楚琬撕开密柬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宛眉微微一横,说道:“秦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霍如玉问道:“他密柬上怎么说呢?”

这话本该是唐纪中问的,但此时他的身份只是神武队领队,而霍如玉却是楚琬师妹,所以由霍如玉问了出来。

楚琬把手中密柬朝唐纪中递来,说道:“你看。”

唐纪中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促成父女团聚,善莫大焉!”

这下看得他心中大感惊疑不止!秦皓把楚琬、飞虹和自己两人约到这里来,又约了宓飞虹,这是他有意巧为安排的了。

他……到底是敌是友呢?他立即脸含微笑,说道:“秦总管这封密柬,只有在下看得懂。”

楚琬偏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问道:“那你说,这密柬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呢?”

唐纪中忽然站了起来,朝宓飞虹拱拱手,笑道:“恭喜副座,这虽是秦总管的苦心安排,在下也总算可以向副座有个交代了。”

宓飞虹虽然听得出唐纪中话中的口气来,但还是出口问道:“唐老弟,你的意思是说……”

楚琬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唐世中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拉着宓飞虹一同落座,说道:“副座且请坐下来。”

一面又朝飞虹招招手,道:“小红姑娘,你过来。”

飞虹闻言,立即趋步过来。

她问道:“唐领队,有什么事?”

这时霍如王已经附着楚琬的耳朵低声说着。

唐纪中抬头问道:“小红姑娘,你今年几岁?”

飞虹姑娘给他问得一下羞红了脸,低垂粉颈,幽幽地说道:“小婢……今年……十七岁……”

宓飞虹已有听觉,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飞虹直瞧!

唐纪中又道:“小红姑娘,你原来的名字不是叫小红,是到这里才改了名的,对不?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原先叫什么名字?”

飞虹涨红了脸,说道:“唐领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唐纪中说道:“就是因为在下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要姑娘说出来,这件事关系着姑娘的身世。”

飞虹姑娘不甚娇羞道:“好嘛!”她低垂着头,又道:“小婢本来叫飞虹,十岁那年,张嬷嬷领着小婢到碧落山庄去,因为小婢的名字和宓副总管相同,才改叫小红……”

窃飞虹激动得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飞虹的手,目含着泪光,说道:“你真是我的女儿,这十七年来,为父到处都在找你,天可见怜,咱们父女总算见而了。”

飞虹睁大了双目,怯生生地道:“宓……宓副总管……”

唐纪中道:“小红姑娘,宓副总管就是你失散多年的生身之父,不会错了,你还不快和宓副总管相认?”

楚琬也道:“小红,唐领队说得极是,而且今晚之事,是秦总管一手安排的,你看这是秦总管要宓副总管带来给我的密柬。秦总管他就是要我协助你们父女团聚,所以宓剐总骨是你的生身之父,是绝对不会错的了。”

小红直到此时,才扑跪在地上,哭着叫道:“爹,女儿不孝,一直不知道你老人家,就是我爹,爹,我娘呢?”

宓飞虹更是心情激动,老泪纵横的把飞虹拉入怀里,说道:“乖女儿,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十七年来,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你娘……你娘……她……她……”

她生下你就过世了,这世上,你就是爹唯一的亲人了这是感人的场面。

宓飞虹父女抱头落泪。楚琬和霍如玉也陪着在拭泪。

唐纪中抬头看看天色,就以“传音入密”朝楚琬道:“琬妹,今晚二更,神武队奉命守护三官庙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你负责内巡,不可要他们外出。”

楚琬听得一怔,也以“传音入密”问道:“这是谁下的命令?”

唐纪中道:“是秦总管传达下来行宫的紧急命令。”

楚琬疑信参半,问道:“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行动?”

唐纪中道:“在下接到总舵的命令,今晚要去对付行宫,这里神武队的指挥交由义父南宫老人负责。”

“奇怪!”楚琬攒着双眉,说道:“行宫的命令,怎么会和你们总舵的行动不谋而合的呢?”

唐纪中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楚琬关切地问:“会不会有什么不要?”

“不妥”,就是说会不会是陷阱?她不好明说。

唐纪中道:“不会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楚琬道:“要不要我协助呢?”

唐纪中说道:“不用了,你是内巡,走开了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楚琬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要多小心些!”

唐纪中点点头道:“我会的。”

说着站起身,朝宓飞虹抱抱拳道:“副座父女重逢,可喜可贺,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不过在下有几句话,要和副座单独一谈。”

宓飞虹连忙应道:“唐老弟有何见教?”

唐纪中举步走出石亭,眼看宓飞虹果然跟了过来,这就低声地问道:“副座如今有什么打算?”

宓飞虹道:“兄弟准备带着小女离开此地,老弟以为如何?”

“只怕不成!”

唐纪中道:“本教势力遍布江湖,副座这一走,他们会放过你吗?这样一来,你们父女就会水无安宁之日。”

宓飞虹听得木然道:“那该怎么办呢?”

唐纪中说道:“今晚你且把飞虹姑娘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过了今晚,副座就可以把令援带走了。”

宓飞虹道:“唐老弟,今晚有什么事吗?”

他不愧是个老江湖,唐纪中的口风,他约略地听出了几分!

唐纪中脚下一停,忽然转过身来。他两道神光湛湛的眼睛,直逼着宓飞虹,说道:“副座在下午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呢?”

宓飞虹和他眼神一对,心头不禁猛然地一惊!暗暗地忖道:“难道他不是唐纪中?”一面忙道:“兄弟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兄弟……”

唐纪中不待他说下去,截住道:“副座统率黑衣卫,才能自保,今晚只要约束属下,不准外出,就可无事。”

宓飞虹道:“老弟之意,是要兄弟率领黑衣卫严守中立了?”

唐纪中笑了笑,道:“副座明白就好。”一面朝霍如玉招招手,道:“如玉,我们得走了。”

霍如玉答应一声,和他双双下山而去。

宓飞虹虽然不清楚唐纪中要自己率领的黑衣卫今晚严守“中立”,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呢?但他可以看得出来,秦皓、楚琬、唐纪中三人,早已互通声气,联结在一起了。

试想三官庙的实力,一共只有三支武力:一支是楚琬负责的内巡,一支是由唐纪中率领的神武队,一支是自己率领的黑衣卫。

唐纪中要自己严守“中立”,那么神武队和内巡可能会有举动了?他们三人联手,是倒“老夫人”呢?还是……

他不用多想,唐纪中说得对,自己统率黑衣卫,有力量才能自保,这就朝楚琬单掌当胸,躬身道:“在下今晚还有任务,小女就暂时留在大小姐身边,有大小姐保护,在下就可以放心了。”

楚琬道:“这是唐纪中教你的了,好吧!你把小红留在我这里,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