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嗯,对,快帮我送过来。」厨房里,欧阳曜把抽油烟机给开到最大,锅子里装了开水在烧着。

只要没真正踏入这个厨房,所有的人皆会以为他是很认真地在准备晚餐的男佣。

只见他闲着没事,开始在厨房晃来荡去,还不忘打开水笼头,把自己的手弄得湿淋淋。

时间悄然流逝,只见黑影立在厨房门外,一道道美食皆从厨房外头送了进来,连装盘都不需要欧阳曜操烦。

晚餐大功告成!欧阳曜露出一个浅笑在唇边,开始将一道道菜送上餐桌。「开饭了!」

*****

「芋头排骨煲?开阳白菜?咕咾肉?蚝油西生菜?鲜虾云吞汤?」杜小曼望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有种欲吞口水的冲动。

「小曼,这看起来都好好吃喔。」柳素颜唇泛娇笑。「好奇怪,他怎么有办法从那个乱七八糟的冰箱里找出做这些东西的材料?我自己都找不到耶!」她愈笑愈不好意思。

「小曼,你确定他真的不是鬼?」萧融融愈看这阴美得不可思议的男性,愈觉得这男性真的很有可能不是人,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变出这些菜色。

「确定!」杜小曼点了点头,开始伸手夹莱。「快吃,他不是个鬼,他是我抽到的佣人!」

「佣人?」柳素颜和萧融融举箸举到一半,都给停在半空中。「抽到的佣人?」两人异口同声。

「对,听某某公司说我得了某某大奖,奖品就是他来我们家帮佣,为期三个月!」杜小曼解释完毕,埋头苦吃。

「怎么会有这种事?」萧融融不敢置信。会不会那公司是间鬼公司?才会有这种鬼点子?

「呵,我们家最近运气都很好。」柳素颜面露浅笑。「先是我被送一栋房子,再来是千丝和袭天配成一对,现在小曼又得到一个大奖,真好。」她的笑只能以天真无邪来形容。

「肯定有鬼……」萧融融又开始了她兀自的碎碎念,持着筷子的手不断地微抖着。

「融融,快吃,再不吃就没了!」杜小曼心满意足地吃着入口即化的芋头,望向被她唤来同桌吃饭的欧阳曜。「你还真有一手。」

「主人吃得高兴就好。」欧阳曜内心暗笑。他把自己的随身厨师都给带来这附近潜伏了,怎么会不好?

「不要叫我主人。」事情一件件地发生,杜小曼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纠正他的遣词用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欧阳曜,主人。」欧阳曜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看傻了柳素颜和萧融融。

「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主人了吗?」杜小曼真想一掌从这男人头上敲下去,他怎么有听没有懂。

「是,主人。」欧阳曜还是没改口。

「欧阳曜!」杜小曼差点食不下咽。「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说了,不要叫我主人。」

「可是我不知道要叫你什么啊!」欧阳曜在暗地里偷笑着,非常入戏地装愚笨中。

叫什么?杜小曼只注意在感觉那芋头的松软甘咸,根本就没有脑子思索这无聊的问题。

「难不成叫你女主人?」欧阳曜自顾自地说道。

杜小曼一听,口中的芋头差点喷了出来。「主人和女主人有什么差别?」不过多冠了个「母」姓!

「有啊,多了一个女。」欧阳曜还说得很有那么一回事。

「不许叫我女主人。」杜小曼就是觉得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听起来怪别扭的,好像活错了年代般的。

「那要叫什么?」欧阳曜问出他的疑惑。

「小曼,我有名字的,叫我小曼!」杜小曼再夹起一块芋头,放入口中。「听懂了没?」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呼,这男人做的菜还真是好吃的没话说。冲着这么好吃的菜,她决定考虑真的留他三个月!

「懂了,小曼。」小曼,他就是想这样唤她。

这感觉,好亲昵!杜小曼一听入耳,冷不防颤了一下。

「快吃!」为了让人不察觉她的异样,杜小曼连忙催促着萧融融和柳素颜快点用餐。

这两个女人,从刚刚看杜小曼和欧阳曜对话开始,就已经完全忘记要动筷子了。

「喔。」两个女人一块儿猛然惊醒,有些难以想象杜小曼竟然会收留一个男佣,而且还让男佣唤她的名字。

这事情实在是太怪异了,她们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对了,还包括那件小曼在男子怀中睡着的事,她们都得一并反刍!

没办法,小曼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

杜小曼愈来愈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她没事干嘛要留个男佣下来呢?除了他的胸膛和手艺还算是有点可取之外,其他的,她所收留的男佣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就拿他现在正在做的家事来说好了。

「欧阳曜,你这是在拖地吗?」杜小曼不看他拖地还好,一看,真的是愈看愈看不下去。

一般人拖地是先把地都弄湿之后,再一并拖个干净,而且是身处拖地的范围之外,以避免把拖好的地又给弄脏。

没想到他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先拖好一小块范围之后,在拖其他地区的时候,又把方才的那一块踩脏,结果从头至尾地板不仅湿淋淋,还粘满了他的鞋印子,比他没拖时还惨。

「我当然是在拖地啊。」欧阳曜装得一脸正经。「你没看到我手上拿着拖把,正在拖着地吗?」

他这几日尽其所能地在家务事方面弄得一团乱,就是想看她满脸怒容地纠正他的模样。

她那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我当然有看到!」他以为她没长眼睛啊?「就是看到了,我才不以为你是在拖地!」

「啥?」欧阳曜表现出一副不知她所云为何的样子,干劲十足地继续拖地。「我明明就是在拖地啊。」

「我的老天!」杜小曼的纤手抵上额头,一副完全快要昏倒的模样。「你饶了我吧,这样叫在拖地?」

「我没有不饶你啊!」欧阳曜一脸诚惶诚恐貌。「我会继续拖、继续好好地拖,你放心。」

语毕,他更认真地把自己方才拖过的地方又踩成一片脏,然后手忙脚乱地拖着眼前看得到的部分。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拖地。」杜小曼决定亲自示范。「来,拖把给我。」她走向前去,抢他的拖把。

「不行。」欧阳曜把拖把拿得死紧,仍然径自拖着自己的地。「男佣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能让主人做事。」

杜小曼当场傻眼。他是在碎碎念些什么东西?男佣守则第一条?唉唷,不管了,她要示范拖地给他看。

「拖把快给我。」杜小曼伸手去跟他要拖把。

「不行。」欧阳曜这次不只把拖把拿得死紧,连水桶都一并在手上提得死紧。「男佣守则第二条,不能让主人拿到下人使用的工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杜小曼怒瞪不停地背他那劳什子守则的欧阳曜。「叫你把拖把拿来,你是没听到是不是?」

「这……」欧阳曜慢吞吞地回答。「听到是听到了,问题是……拖把还是不能给你,我要好好拖地。」

讲完,他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拖把,又自顾自地拖起地来了。

「你--」杜小曼这次干脆趁其不备,不动声色地从欧阳曜身后抢他的拖把。「给我!」

欧阳曜却一个踉跄,不小心将整桶水给往后泼出,整个水势全罩往杜小曼的身上洒下。

「啊--」欧阳曜失声大叫,慌慌张张地凝视着杜小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杜小曼被他弄得一身湿透,此时怒火已燃到最高点。「你不但笨手笨脚,还把我弄得一身湿!」

她的表情明显地表现出你该当何罪的神色。

「对不起!」欧阳曜看着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内心明明乐得很,表面上还是一派畏缩恭敬貌。「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忙地直跟杜小曼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声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吗?」杜小曼怒不可遏。「教你把拖把给我,你死不肯给就算了,现在还把我弄成这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欧阳曜刻意地假装不知所措地踱来踱去,以每个不同的角度审视她的美态。「拖把给你、拖把这就给你。」他小心翼翼地将拖把往她手上塞去。

当他的手触碰到她柔荑时,杜小曼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的手有着不可思议的暖度,一如他的胸膛。

那记忆中熟悉的温暖啊……

「我现在不要拖把了!」恢复正常的杜小曼又变成了河东边的母狮,对他大声吼着。

「为什么不要?」欧阳曜一脸不解。「你刚刚不是很想要拖把吗?」天,她发怒的模样真的很美。

「刚刚是刚刚,现在我已经全身湿透了,哪还有兴趣示范拖地给你看?」杜小曼冷哼一声。

「对喔,你全身湿透了。」欧阳曜急得团团转。「你快点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拿去洗。」

「我把衣服脱下来?」杜小曼瞪大了一双杏眼。他居然要她在这里脱衣服给他养眼?有没有搞错?

「啊。」欧阳曜又背起了他男佣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能让主人做事。我刚刚忘记了,对不起。」

「你这话是什么--」杜小曼还没说完话,就发现欧阳曜已经凑到她身前来帮她解扣子。「你在干嘛?」她惊声尖叫。

「帮你脱衣服啊,你刚刚不是很不高兴我要你把衣服脱掉吗?这样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帮你脱吗?」欧阳曜一脸被吓到的无辜。

「谁要你帮我脱了?」杜小曼飞快打掉他的手。老天,她究竟是遇上个怎么样的笨男佣?

「妳啊。」欧阳曜十分正经地说道。「你刚刚那番话,就是示意着我要帮你脱衣服。」

「我示意你?」杜小曼火速澄清。「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一点都没有要你帮我脱衣服的意思。」

「可是……」欧阳曜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有些事,是不需要主人叫佣人去做,佣人就得要自动地去做的,例如倒垃圾、洗衣服……」

「可是这些事里头并不包括脱主人的衣服,好吗?」杜小曼几乎是用高声嚷出来的。

「喔。」欧阳曜点点头表明白。「你确定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脱吗?」他以他那双深黑的墨眸瞅着她瞧。

「真的!」杜小曼用力地点着头以表自己的立场坚定。「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干嘛要你帮我脱?」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要我帮你脱的话,我身为佣人,绝对会为你做到的。」欧阳曜一副唯杜小曼是从的表情。

「不需要!」杜小曼火爆地回应。「我自己脱就好。」语毕,她随即开始自己脱着自己的衣服。

纤纤手指已经解开第一颗扣子时,她才猛然惊醒。天哪!她脑子是怎么了?居然会气到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

「妳手扭到了是不是?」欧阳曜故意露出关怀的模样。「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帮你擦药?」

「不用!」杜小曼瞪视着眼前的欧阳曜,无法置信他怎么能够蠢成这样。「不要再打我衣服的主意,我自己来就好!」

语毕,她咻地一声就准备闪进房里,没想到地板过滑,咚的一声,整个人直直往地上摔下。

「啊--」杜小曼失声尖叫,本来以为自己绝对难逃此劫,没想到方才被她骂愚蠢的欧阳曜竟然以身当肉垫护着她,承接了她的重量。

欧阳曜的眼中聚着关切之芒。「你没有怎么样吧?」她的身子好软,软得让他心神驰荡……

「你在问废话吗?」杜小曼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你都躺在我身下了,我还会怎么样?不要那么忠心护主好不好?」

真是的,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连她要跌跤了,他都要当肉垫?

「不好。」欧阳曜摇摇头。「忠心护主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她身子的娇软和她表情的冷硬有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而他,都爱。

「你--」杜小曼真的受不了他。「算了,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换掉衣服。」语毕,她立刻就要爬起身来。

正当她要从他身上爬起来时,第三者出现了。

「小曼、小曼?」从隔壁跑过来想要看好戏的杜千丝一踏进门,就看呆了。「小曼,你们……你们……呃……看来我好像来错时机,你们好像很忙……对不起,我先走。」

脸儿潮红的杜千丝推了推身后的卫袭天,直接又要往门外走去。

杜小曼先是一楞,而后直觉想到自己和欧阳曜此时是多暧昧的姿态。「停,千丝!」

「可是,你们好像很忙……」杜千丝一看到两人交迭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就往那方面想。

「我只是不小心跌倒,被这个愚忠的佣人以身相救而已!」杜小曼飞快地想要解释清楚。

「是吗?」杜千丝眨了眨眼。「想当初卫也是这样救我的。」她笑望着身旁的卫袭天。「结果救到最后,就滚成一团了……」她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妳想到哪里去了!」杜小曼涨红了一张小脸,怒斥道。「我可跟你不一样,千丝!」

「我……」杜千丝被杜小曼这么一斥,又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是想,嗯,小曼,你要不要交个男朋友啊,像我这样,很幸福的。」

她扯到哪里去了?杜小曼怒视着转话题转得既硬又差的杜千丝。「我说过,我跟你不一样,我不需要男朋友!」

「那就是需要男佣人啰?」卫袭天笑得很故意。锐利黑眸凝视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直觉有种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那感觉非常强烈,他明白,躺在地上的男人,绝非池中物!男佣,恐怕和他当初一样,只是个幌子而已!

「谁需要男佣人?」杜小曼被卫袭天这么一激,怒气腾腾地反驳。「我一点都不需要!」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没有挡好,让你觉得有些痛,所以你才不要我?」欧阳曜难过万分地说道。

「你--」杜小曼一想到身下人刚刚以身挡护她的那种愚忠,想要对他真正发火又发不起来。

「你真的很生气,对不对?」欧阳曜继续演戏。「我哪里做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真的,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老天!被欧阳曜这样瞎搞胡搞,杜小曼顿时有种自己落入爆烂连续剧中的感觉。

「不要再吵了!」杜小曼怒气冲冲地嚷道。「你再给我哭哭啼啼下去,我马上把你逐出家门!」

欧阳曜顿时噤声,半个字都不敢吭。她是真的被他给惹毛了,而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我要去洗澡换衣服了,你们两个人,自己看你们要做什么!」杜小曼望向门口那对鸳鸯。

交待完杜千丝和卫袭天之后,她又转向欧阳曜。「至于你,你也去洗澡换衣服,听到了没有?」他身体的湿粘度被她一压,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听到了。」欧阳曜必恭必敬地回应。

欧阳曜和杜小曼登时解散,现场只剩杜千丝和卫袭天。

「卫,小曼好生气。」杜千丝语声轻柔地对着卫袭天下评论。「而且这种生气是已经毫无理性的,和她对我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也发觉了?」卫袭天笑着揉了揉杜千丝乌亮细软的发丝。「那男人不简单。」

「是吗?」杜千丝凝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能让小曼生气成这样,很不简单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卫袭天淡笑着。「总而言之,以后我们有好戏可以看了!」

「好戏?」杜千丝顿了下。「嗯,能看小曼气成这样,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戏!以后我们会常常看到吗?」她睇向卫袭天,寻求解答。

「等着看啰!」依他身为恶人的直觉,刚才那个男佣,是不会让杜小曼太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