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飞来艳福

叶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命不该绝,没有被活活闷死在山洞里,反而因祸得福,成了石万山的上宾,在这里大享飞来的艳福!他被招待在刚才醒来时,躺着的那个屋子里。所不同的是,两个门神似的大汉已被遣开,而由那个穿得极为暴露,形同半裸的项梅英相陪。

石太太非常周到,特地叫人送来一瓶洋酒,和几盘罐头食物。

两个彼此从不相识的男女,硬被凑在一起,这确实是个尴尬的场面。

如果叶雄是个好色之徒,有这么好的机会,面对一个既漂亮,又暴露着大部分诱人胴体的女郎,任他为所欲为,还能无动于衷?不尽情销魂一番才怪呢!

偏偏他的心情放不开来,由于此来的任务尚未圆满达成,不知道石万山的决定究竟如何,使他不免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这份雅兴。

同样的,项梅英是为了血海深仇,不惜牺牲一切,甚至于自己的身体。混到这个孤岛上来,为的是要见到失去音讯多年的宋佩妮。

在她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她混到岛上来,并不一定是一来就能见到宋佩妮。而最可能,也是无可避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必然先遭到那些亡命之徒的蹂躏。

这些她早已置之不顾,既然决心混到岛上来,她就根本不考虑一切。总算还幸运,在遭受蹂躏之前,终于如愿以偿,让她见到了宋佩妮。

可是,现在当她必须把自己的身体,任由一个陌生人摆布,为所欲为的时候,她却畏缩了。

他们彼此相对无言,使气氛陷于极端的沉闷。

在项梅英的耳际,忽然响起了宋佩妮刚才的那番话:

“一切为了我们两家的血海深仇,我们只有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忍受一切的凌辱。现在你千万记住,那个姓叶的年轻人,以后报仇的事,很可能用得上他,你不妨好好地抓住他……”

将近一年的脱衣舞娘生涯,使她接触过下层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人物,因此增加了她不少的阅历。从她的眼光中判断,这个姓叶的还不算是“坏人”。

否则,他如果是个色狼,还能这样安分?早就向她采取行动了!

宋佩妮究竟打到仇人的下落没有呢?为什么她会留在岛上,甘心作那军人贩子的禁脔?这实在令她想不出其所以然来。

更不解的是,她们的血海深仇,跟这姓叶的又有什么关系?怎么报仇的事,很可能用得上他?

一连串的问题,使项梅英愈想愈糊涂了……

忽然,叶雄站了起来,使她出其不意地一惊,以为对方终于要采取行动了。谁知他并无意侵犯她,只是走向窗口,害她虚惊一场。

叶雄向窗外一张,忽说:

“外面好像有人!”他总算打破了沉默。

项梅英“哦?”了一声,诧然急问:

“什么人?”

叶雄耸耸肩说:

“看来我们是在被监视之下呢!”

项梅英暗吃一惊,紧张地问:

“那怎么办?”

叶雄哂然一笑道:

“这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他们监视!”

“可是我们……”项梅英说了一半,忽然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叶雄却故意问:

“我们怎样?”

项梅英只得硬着头皮,赧然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一定是来看看我们的动静……”

叶雄这才恍然地说:

“哦,你是担心被他们发现,我们毫无动静?”

他故意把“动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似乎在强调着它的含意。

项梅英顿时面红耳赤,赧然低下了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情态确实楚楚动人!

叶雄心里霍然一动,顺手拉拢了窗帘,缓步走到她面前,说:

“我还没有请教你的芳名,愿意告诉我吗?”

项梅英局促不安地回答:

“我,我叫项梅英……”

叶雄一本正经说:

“项小姐,坦白地说,我跟你一样,完全是居于被动的地位。这一次都是石大爷和他太太安排的,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我也是被他们的盛情难却,迫不得已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好好谈谈,只要瞒过他们就行了,我绝不会侵犯你……”

项梅英忧心忡忡地说:

“可是,外面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吗?”

叶雄正色说:

“我已经把窗帘拉上,外面就是有人,也看不见我们在房里干什么了。”

项梅英叹了口气说:

“唉,难得遇上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可是,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岛上的人不会每个都跟你一样,以后的情形我真不敢想象!”

叶雄颇为同情地问:

“那你是怎么会被他们带到这个岛上来的呢?”

项梅英在陌生人面前,自然不敢贸然说明真相,深深长叹一声,神色沮然地说:

“那还不是怪我自己不安分,嗜赌如命,输得欠下一屁股的债,最后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卖身还债,让他们卖到这里来……”

叶雄不由摇摇头,说:

“项小姐,你大概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形吧,卖到这个岛上来,除非是到老到死,是永远不能离开的呀!”

项梅英黯然点着头,说:

“我知道,既然命运如此,那只好逆来顺受,等老等死,一切认命吧!”

“你没有其他的打算?”叶雄问。

“其他的打算?”项梅英苦笑说:“在船上我曾经想到过跳海,可是我又不愿意死,无论怎样,好死总不如歹活。现在我也想开了,既然已经来到岛上,大不了是把身体任人玩弄,至少总可以活下去吧?”

叶雄两眼逼视着她,说:

“可是在我看来,你并不像是个自甘堕落的女孩子。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有什么隐衷,或者来这里是另有目的的!对不对?”

项梅英听得暗吃一惊,矢口否认说:

“我怎么会另有目的……”

叶雄看她紧张成这样,不由地笑笑说:

“我从你的眼睛看得出来,你眼光里隐藏着一种仇恨的火焰,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象征,不是烧死别人,就是焚毁自己!”

“我……”项梅英极力保持镇定,说:“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又无援无助的苦命女子,想不到你竟把我说得那么危险。其实我被卖到这里来以前,就在下等酒吧里表演脱衣舞,迟早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

“哦?你还表演过脱衣舞?”叶雄似乎不相信。

项梅英故意搔首弄姿,作出撩人的情态说:

“你看我不像?”

叶雄摇摇头说:

“不像,你的身材和外型,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够,但你的年龄……”

项梅英笑了笑说:

“年龄?老实告诉你吧,我干脱衣舞女郎,已经干了将近一年呢!”

叶雄仍然摇摇头,说:

“我不相信!”

项梅英一时情急,忽然站了起来,说:

“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说完,她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干过脱衣舞女郎,便一面低哼,一面扭动着那形同半裸的胴体,舞出了各种诱人的姿态。

叶雄没有阻止她,在床边坐了下来,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静静欣赏着。

她身上穿的极少,诱人的胴体几乎大部分暴露出来,虽然没有音乐,谈不上什么情调和气氛。但她丽质天生,配上婀娜多姿的身材,无论举手投足,扭腰摆臀,都有足以令人销魂蚀骨的魅力!

脱衣舞顾名思义,几乎是千篇一律的,由舞娘将身上的舞衫,一件件地脱下,直到赤身裸体,保留最后一点遮掩物为止,以免有伤风化。

但此刻项梅英的身上,仅只有“比基尼”三点式泳装犹短小的两片东西,简直无从脱起。真要脱的话,那就势必一丝不挂,全身赤裸了!

她刚才是一时情急,为了证明自己是干过这一行的,毫不思索地就起身而舞。现在舞了一阵,才忽然想到身上没东西可脱,舞而不脱,怎么能称之为脱衣舞呢?

叶雄也察觉出她的窘态,但他却故意不动声色,心想,我看你究竟怎么办?

项梅英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停止舞动,娇喘吁吁地问: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叶雄存心刁难道:

“你这跳的那是脱衣舞,明明是扭扭舞嘛!”

项梅英急说:

“你简直是外行,这怎么会是扭扭舞……”

叶雄笑笑说:

“脱衣舞要都像你这样表演,酒吧早就关门大吉啦!”

项梅英终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禁悻然问:

“你是说我没有脱?”

叶雄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

“我并没有叫你脱,是你自己说要表演脱衣舞的。既然是脱衣舞嘛,总得像那么回事,如果就那么扭两下,谁都会扭呀!”

“谁都会?”项梅英一赌气,忿声说:“我看这样是不是谁都会!”

一气之下,她竟把手伸向背后,将那活结一拉,胸罩立时松脱下来,顿时上身成了赤裸!

“扭扭舞能像我这样跳吗?”她问。

叶雄想不到刚才她还羞答答的,低头不言不语,现在却忽然变得如此大胆。居然当着个见面尚不到半小时的陌生男人,把整个上身脱个精光!

他不由地为之一怔,几乎不好意思向她正视,忙把视线移开,窘然说:

“项小姐,你何必这么认真,我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哼!”项梅英不屑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的心理我早就看透了,你难道是圣人不成?我才不相信呢!”

“你认为我也是个好色之徒?……”

他的话犹未了,项梅英已出其不意地,向他身上一扑,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叶雄慌得不知所措起来。

项梅英却笑得花枝乱颤地说:

“我可以证明,你绝不是圣人!”

话未说完,便就势扑在他身上,送上一个热吻。

叶雄一时情不自禁,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她赤裸上身,使四片嘴唇密合在一起……

这一吻,足足吻了两三分钟!

叶雄喘了口大气,仍然搂着她,轻声说:

“我是不是圣人?”

“你是乌鸦!”项梅英吃吃地笑了起来。

叶雄把她搂得更紧了,激动地说:

“既然你把我比作乌鸦,那我就要像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啦!”

项梅英索性处之泰然说:

“反正我的清白早晚都保不住,交给你和交给别人都是一样,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叶雄已由情不自禁,变成了冲动,他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顾把她拥吻在怀里,愈搂愈紧……

当他的手开始在她赤裸的双峰活动,而逐渐意乱情迷的时候,窗外一个女人的身影,轻微地叹了口气,才怅然离去。

这女人就是石太太——宋佩妮!

她悄然走过走廊,蹑手蹑脚地来到一个精致的木屋前,掩到窗口外,向里一张,只见石万山搂着个赤裸裸的女郎,正在大享艳福。

而屋里的门口和窗前,则站着那四名穿“纱龙”的女郎,在替他守卫呢!

当着四个女郎的面,石万山竟然旁若无人,把那赤裸裸的女郎搂在怀里,穷凶极恶地狂吻,并且上下其手,难道竟毫无顾忌,当众表演?

原来石万山过去作恶多端,随时随地都担心有人前来寻仇,向他猝然下手。所以他特地花费一番功夫,训练这四个菲律宾的土女,让她们日夜随侍在侧,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哪怕是跟宋佩妮行夫妇之道,也不避讳,任由她们在房里“参观”,轮流守夜,可见防范是多么森严了!

这时她们身穿“纱龙”,腰间挂着子弹带,枪套里插着短枪,只要一有任何动静,她们就立即拔枪戒备,必要的话便随时开枪射击。

宋佩妮只向屋里一望,心知石万山正在不亦乐乎,一时还不会尽兴,于是又悄然离开了窗外。

在距离数十码之外的一问小木屋,便是囚禁着罗九的地方,门口内由两名荷枪实弹的汉子在把守。

罗九从下午被押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木屋里,手脚都捆了个结结实实,使他毫无脱身逃走的机会。

这里是小岛的南端,尽是山丘,而石万山便是选中的一片盆地,由一二十间大小木屋,以及无数有隧道相通的山洞,和几道在山谷口设下的木栅,组成了这个形势险要的大本营。

由地形上看他这里是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闯之势,比甘瘤子的地区安全多了。

因此石万山只要有那四名女郎保护,和十来个大汉负责巡逻,并不需要留大多的人在身边。大部分的手下都派在几道木栅那里,设下重重关卡,没有他的命令,任何外人也休想闯得进去。

这时候,守在木屋前的两名汉子,正在感觉无聊,忽听屋后发出一声轻微声响。

其中一名汉子立即惊觉,急说:

“老丁,你听!”

老丁也是一惊,但他听了片刻,并未听到任何动静,不禁笑骂起来:

“妈的!你别疑神疑鬼的好吗?神经兮兮的,把我都给吓了一跳!”

那汉子窘然说:

“我们还是留神些的好,万一大意,出了漏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丁有恃无恐地笑笑说:

“你他妈的真是胆小如鼠,甘瘤子真要打算来救这小子,他们总得先估计估计,能不能闯过咱们的那几道关卡,否则……”

话犹未了,屋后又发出了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这回老丁也听见了,他顿时脸色大变,迅速拔枪在手,急向那汉子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即绕到屋后,四下一张,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老丁不禁骂了声:

“真他妈的见鬼!”

那汉子仍不放心,掣亮了手电筒,在各处照射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方才惊魂甫定,回到了屋前,守在门口。

两个饭桶哪会想到,这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趁着他们绕到屋后去查看之际,一条矫小的人影,已由另一边绕到屋前,迅速溜进了木屋里去。

等他们两个回到屋前,竟浑然未觉!

“老丁,”那胆小的汉子忽问:“你看甘瘤子那边,敢不敢派人来救这小子,或者向咱们石大爷要人?”

老丁判断说:

“我看甘瘤子只是狠在一张嘴上,真办起事来,他还没这个种,否则那会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你是说,他不敢跟咱们石大爷斗,就把这小子搁在这里不闻不问了?”那汉子问。

老丁肯定地说:

“当然!甘瘤子的算盘比谁都精,为一个姓罗的小子,他才犯不上跟咱们石大爷火拼哦!”

“可是,”那汉子说:“万一他们断绝咱们这里的供应,咱们岂不是只有困死在这里了?”

老丁哈哈大笑说:

“这个你放心,甘瘤子真要来这一手,你还怕咱们石大爷不……”

话犹未了,忽只从背后的木屋里,发出一声冷喝:

“不许动!”

两个汉子均出其不意地大吃一惊,来不及拔枪应变,只得把双手高举起来。

屋里冲出一名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枪柄将两个汉子当头一击,击昏在地上了。

接着闪出那娇小的人影,朦胧的月色下,只见她身上穿一套男人的短装,虽然她整个的头脸都用黑布蒙住,仅露出洞孔里一双紧张的眼睛,但她胸部高耸,使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女人。

“跟我来!”她一说话,果然是个娇柔的女人声音。

大汉便是罗九,他根本无暇查问救他出来的这女人身份,微微把头一点,跟着她就走。

蒙面女郎带着他,迅速绕向屋后,直奔不远处的一个山坡,由乱石之间进入一条峡谷。

于是她指着峡谷说:

“这条路虽然难走,但绝对安全,不会被人发现。你由峡谷一直过去,绕过前面那片树林,很容易找到一条小路,下去就是海边了。沿着海边向北走,你就可以回到甘瘤子那里啦!”

罗九暗自默记在心里,终于忍不住问:

“多承你相救,使我脱身出来,请问……”

蒙面女郎急切说:

“你不必问我是谁,赶快回到甘瘤子那里,千万记住告诉他,今天郑驼子带来那个姓叶的小子。是海盗头子仇老大派来的,已经说服石万山,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消灭甘瘤子的潮州帮。教他赶快商量对策,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说完,她根本不容对方详问,掉头就走。

但罗九却一把抓住了她,嘿嘿狞笑说:

“别忙,我得看看你是谁!”

说时伸手就去揭她脸上蒙着的黑布,蒙面女郎不禁惊怒交加,情急之下,一低头,抱住了他的胳臂就是一口!

罗九的肩上本来已经受了伤,再被她这一口狠咬,顿时痛彻心肺,来不及揭她的黑布,猛力一甩,把她甩得踉踉跄跄跌了开去。

蒙面女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拔脚就向回跑。

罗九举枪欲射之际,忽然想到不能开枪,恐怕枪声惊动石万山的人,他就不易脱身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女人早已提防了他这一手,交给他的不过是支空枪而已!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奔远了,只得恨恨一咬牙,转身匆匆奔向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