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徐嘉云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银行工作,负责个人投资服务。她与男朋友傅学松是大学同学。傅学松念的是法律系,徐嘉云毕业后,他还要攻读一年。傅学松念书的成绩很好,他父母都是律师,姊姊也是律师,傅学松于是也很顺理成章地进入法律系。傅学松追求徐嘉云并没有遇到多大困难,徐嘉云早就听同学说法律系有个叫傅学松的人很出色,当傅学松主动约会徐嘉云,她很快便答应了。
她常常埋怨傅学松没怎样努力追求过她,其实是她自己太心急了。傅学松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一直可望生命中的男人出现。他的记忆中的男人是她爸爸,但她爸爸在她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她要找人代替他,傅学松正好代替她爸爸在她心中的位置。
傅学松比徐嘉云年长一岁,但老成持重,很会照顾人。他将来的志愿是做大法官。
「你将来就是大法官太太。」傅学松跟徐嘉云说。
徐嘉云一直等这一天,她要成为大法官太太,然后和妈妈一起去南非找爸爸,狠狠地批判这个抛妻弃女的海员。
傅学松对徐嘉云的妈妈很照顾,他知道她们母女俩一向相依为命。徐妈妈不爱入厨,傅学松每星期都会陪徐妈妈吃饭。
「他是个好男人,你要珍惜。」徐妈妈跟女儿说。
「他才二十三岁,男人会变的。」徐嘉云说。
「我只怕你变。」
「你为什么偏帮他,你认他做儿子吧。」徐嘉云向妈妈撒娇。
这一天,一个男人来到银行。他年约四十岁,肤色黝黑,眉目清秀,拥有运动家的身材,穿着一件剪裁和质料都是一流的西装,很潇洒。个人投资服务部的四名女职员看到他,也为之心动。
「先生,请坐,有什么可以帮忙吗?」徐嘉云问他。
「我想把钱存在你们的银行。」男人脸带笑容说。
「欢迎。我的名字叫徐嘉云,是这里的助理投资经理,这是我的名片。」徐嘉云把名片递给男人,「这位先生,应该怎样称呼你?」
「我姓邱。」男人把名片递给徐嘉云。
徐嘉云接过名片,男人叫邱书庭,职业是建筑师。
「我们有很多项投资选择,我逐项跟你解释。」
「不用了,你替我拿主意吧。」
「那请你填一填你的个人资料。」徐嘉云把一份表格交给邱书庭。
邱书庭在地址一栏填上咖啡湾一栋别墅。
「你住在那么远的地方?」
「那是我设计的大厦。」邱书庭说。
「原来是这样,我拟好一份投资计划书之后,就向你报告。」
「好。」邱书庭起来说,「再见。」
「再见。」徐嘉云送邱书庭出去,「谢谢你。」
「这个男人很帅呀!」同事阿美跟徐嘉云说。
「很有男人味呀!」另一位同事芬妮说。
徐嘉云花了三天时间为邱书庭做了一个投资组合计划。
「邱先生——」徐嘉云打电话给他,「我是瑞士恒宝银行的徐嘉云,我已经替你做好一份投资计划书,你有时间上来银行吗?如果你没有时间,我可以到你的办公室。」
「你下班后到我办公室好吗?我要开会。」邱书庭说。
「好的。」
下午五时正,徐嘉云拿着计划书来到邱书庭的建筑师楼。
「邱先生正在开会。」邱书庭的秘书告诉徐嘉云。
「不要紧,我在这里等一下。」
邱书庭的会议直至七时三十分才结束,徐嘉云早就累得在沙发上打盹。
「徐小姐!」一个男人唤醒她。
徐嘉云张开眼睛,看到邱书庭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对不起。」徐嘉云尴尬地说。
「进来我办公室。」
徐嘉云进入邱书庭的办公室。邱书庭的办公室有很多油画,其中一幅油画,画的是一艘远洋轮船,轮船上站满了人,纷纷将彩带抛出去,徐嘉云看得出神,小时候,妈妈曾经带她送船,就是这个样子。
「是我自己画的。」邱书庭说。
「真的吗?」
「我的志愿本来是画家,可是画家赚不到钱。」
「有些画家赚很多钱。」
「大部分的画家都赚不到钱,只有小部分建筑师赚不到钱。」邱书庭笑说。
「为什么会画轮船?」徐嘉云指着那幅画轮船的油画说。
「我很小的时候送过船。」
「我也见过这种船。」
「是吗?」
「我爸爸是海员。」
「哦。」
「船是世上最美丽的交通工具。」邱书庭说。
「也是最断肠的。」
「为什么?」
徐嘉云摇摇头,不想把家事告诉邱书庭:「邱先生,这是计划书,要我向你解释一下吗?」
「不用了。你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对不起,我约了朋友。」徐嘉云看看手表,「糟糕了,已经八点钟啦?我约了朋友八点钟。」
「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麻烦你了,邱先生。」
「不要紧,走吧。你约了人在什么地方?」
「香港大学。」
「大学?你男朋友还在念大学?」
徐嘉云想不到邱书庭竟然看得出她跟谁约会。
「邱先生,你在大学门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邱书庭把车蓬打开,徐嘉云的一把长发在风中飞扬。
「我也是念香港大学的。」邱书庭说。
「什么?」风声和车声很大,徐嘉云听不清楚。
「我说我也是港大的。」邱书庭高声说。
「哦,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什么?」
「我问你是哪一年的?」
「什么?」
「你是哪一年的?」徐嘉云在把声调提高。
车已经到了港大。
「一九七九年,遗憾不是跟你同年。」邱书庭说。
徐嘉云有点不知所措:「我到了,谢谢你。」
「你的头发很乱,先把头发梳好。」邱书庭把徐嘉云座位顶的一面镜子翻出来。
「谢谢你。」
徐嘉云拿出梳子把头发梳好。
「行了,谢谢你。」
「慢着。」邱书庭为徐嘉云把一绺垂在额前的头发拨好。
「谢谢你。」徐嘉云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这个男人为什么对她这样殷勤呢?而她竟不拒绝这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