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声呼啸,马蹄飞踏,转眼间大队人马早已离开京畿地界。
虽说是阳春时节,但是入夜之後,郊野气温骤降,还是让人冷得直打颤。雷贯天「挟持」著泪眼汪汪的丁儿,一路往北奔驰。
事实上,她的眼泪从踏出严府大门後,就没有乾过。
直到这会儿月落乌啼,雷贯天在一条溪流旁勃马停蹄,宣布在此扎营休息时,她还是在哭,双肩因为抽噎,不时一抖一抖的。
溪流之畔,有处平坦的空地,四周有密林做遮掩,还有几颗巨石屏障,是扎营的最好地点。他在巨石旁停马,俐落的翻身落地,还把马背上的丁儿拎下来。
才一下马,她就以火烧屁股的速度,连滚带爬的逃开,紧缩到巨石之下,眨巴著那双盈满惊惧的眼儿,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一脸绝望的看著他。
他拧起眉头,跨步插腰,半眯著独眼看著她,覆盖在嘴上的入把胡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开口——
「哇,不要、不要——」她哭著猛摇头,根本没办法分辨,他张嘴是想说话,还是要咬人。
浓眉间的结拧得更紧,雷贯天无言的抽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满月的银辉下,映出一片森冶的光芒。
丁儿倒抽一口气,吓得没了声音,只能眼睁睁看著那把匕首朝她挥来。完蛋了!她要被杀了!啊、啊,救命啊!她要被——要被——
咦?!
眼前银光乱闪,匕首在他手间翻转飞舞,却只是割裂她身上五花大绑的嫁裳,没有伤到她分毫。那件绉巴巴的嫁裳,转眼就成了几块破布。
解除她身上的束缚後,雷贯天迳自起身,取下马鞍上的长弓与箭囊,就往密林中跨步走去。
丁儿瘫坐在巨石下直喘气,望著那消失在黑林里的高壮背影,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就瞧见那些样貌凶恶的男人们,早已迅捷的生起熊熊篝火,还从马背上拿下一口好大的深锅。
一看见那口锅,她的眼泪又给逼出来了。
先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等等仪式,她可都被雷贯天压著小脑袋做过了。只是,别的新娘子在仪式之後,是娇羞的被送进洞房,而她却是要被送进大锅!
看著篝火愈烧愈旺,大锅里的水冒出阵阵热烟,丁儿啜泣的声量也逐渐上扬,泪珠像是阳春小雨似的,浙沥沥落个不停。
孙虎持著杓子,往锅子里探了一眼,确认热水滚沸。巨石旁的嘤嘤啜泣,让他好奇的回头,一双虎目在瞧见那张带泪小脸时,讶异的瞪得好大。
旁边的江一刀拿出皮囊,朝沸水里搁花椒与白盐,随口就问了一句。
「怎么了?」
「这颗小肉包还在哭呢!」
「不会吧,她都哭了大半天了。」江一刀也回过头来,一问一答之间,用的都是毛乌素大沙漠以北,蛮族们通用的语言。
虽说他们这群人都是汉家男儿,但是久住北方,跟蛮族们交流混处多年,早巳入境随俗,说起蛮语顺口过汉语。如今,才刚离开京城地界,就不知不觉改了腔调,说起北地的方言蛮语。
「什么肉包!」独臂的霍达走过来,不留情的各赏两人一枚爆栗子。「她可是咱们的主母。」
旁边的几个人,扎好简陋的营帐,绑好马匹後,也纷纷聚拢过来,在丁儿旁边围了大圈。
「她在哭什么?」
「大概是肚子饿了吧!」
「唉啊,笨蛋,姑娘家成亲,都是会哭的。」
「不对吧,我看她不是因为成亲才哭的。」瞧这小女人的表情,不像是娇羞,倒像是恐惧呢!
孙虎摸摸脑袋,忍不住插嘴。
「我姊成亲的时候,可是连一滴眼泪也没掉,还乐得连花轿都不肯坐,直接跳上马奔去夫家。」
「那是因为,你大姊嫁的是我。」霍达冷静的补充。「她没哭,倒是我哭了。」
这群剽悍武猛的战士们,像是参天巨木似的,耸立在她身旁聊得兴高采烈,还不忘偶尔低下头来,轮流凑近大脸,对著她龇牙咧嘴,挤出自以为亲切和善的笑容,压根儿就没料想到,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啥。
透过她泪汪汪的双眼望去,他们的笑容看来,可都不怀好意。
那些人叽哩咕噜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讲啥,丁儿提心吊胆的猜想,他们是不是正在讨论,该要怎么料理她,煎煮炒炸或火烤?还是——他们在商量,哪个人要吃她的手、哪个人又要吃她的脚?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她脑子里转啊转,她心惊胆战的抖啊抖,笨拙的把手脚都缩卷起来,就怕他们讨论完毕,就要扑上来咬她——
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几只用麻绳绑好的野兔子,陡然从天而降,被扔到大锅旁边。
巨大的黑影,从密林中踏出,雷贯天走出密林,一头的黑发与黑须,在火光映照下,蓬乱如狮子的鬃。他的手里还提著一只肥美的野鹿,鹿首被一箭贯穿,早已没了气儿。
「这也拿去煮了。」他沉声下令。
兔肉很快的下了锅,丁儿跪坐在巨石旁,用小手拍拍自个儿心口,安抚因为紧张而紊乱的心跳。
呼,不怕不怕,他们今晚要煮的是那些野味,而不是她。
只是,既然有了她这现成的「食材」,为什么雷贯天还要去猎这些野味?
她困惑的探过脑袋,看著那个独臂男人,俐落的把鹿肉斩块下锅,肥滋滋的鹿肉,在热锅中翻滚,还泛出一层油花。
搁在心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溜。丁儿尝试的捏捏自个儿肚子上的软肉,怀疑雷贯天是嫌她还不够有肉,才暂时留她一条小命,打算多养她几日,把她养得肥美些——
「那是什么?」醇厚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脑袋上方传来,吓了她一跳。
「啊?」
「你脖子上的伤。」黝黑的巨掌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拾起头来,半眯的独眼,审视著白嫩肌肤上的刺眼红痕。「在哪里弄伤的?」他不悦的问道,热气喷拂到她脸上。
「那个——那个——就是——呃——」丁儿困难的吞咽口水,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却不敢开口明说,只敢怯怯的伸出指头,指著他那一脸的乱须。
这一路奔驰,雷贯天始终紧抱著她,那把又粗又硬的胡子,就在她水嫩的肌肤上刮来刮去,让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跟一只剠帽绑在一起。
他立刻明白了。
「你怎么不早说?」雷贯天粗声质问著,口吻里充满愠怒,不但丝毫不懂得反省,反倒还怪她「知情不报」,没有尽早提出抗议。
丁儿敢哭不敢言,只能委屈的咬著唇瓣,在他暴躁的责问下,又默默淌出两眼的泪。
雷贯天连声低咒,跨步走到鞍袋旁,掏出一盒金创药,丢到她面前,冷声下令。
「拿去抹在伤口上。」
「嗯?」她用手背抹抹眼泪,发出困惑的鼻音,先是看看那盒药膏,接著又抬头看看他,迟疑著不敢伸出手。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难道要我动手?」
一想起他那青筋贲结,像是能轻易捏碎她颈子的大手,即将亲自为她「服务」,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用,我我、我、我自己来来来来就好了……」她结结巴巴的婉拒他的「好意」,探手抓起那盒药膏,一寸寸的後退,努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还用尽全身的力气,拚命摇晃小脑袋。
这么显而易见的恐惧,让雷贯天脸色满布阴霾。
他抓抓粗硬的胡子,发出连串低咒,然後一旋脚跟,头也不回的再度走入黑漆漆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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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雷贯天去得更久了。
篝火由旺盛逐渐转弱,羹汤终於足了火候,男人们围在汤锅旁,个个垂涎不已。而缩在角落的丁儿,趁著他们无暇分心时,偷偷摸摸的站起来,用乌龟行进的速度,很缓慢、很缓慢的往营火旁的草丛走去——
那个可怕的独眼男人久去不回,恐惧与压迫感大幅减轻,一个大胆的念头,悄悄的浮了出来。
唔,虽说他们暂时不吃她,她还能留著一条小命。但是,难保哪一天猎不到野味时,他们就不管肥不肥美,直接把她这个「储备粮食」扔进大锅里煮!
一步、两步——
她看著幽暗的郊野,不敢回头,偷偷摸摸的越过那些男人们的身後。
三步、四步、五步下——
绣花小鞋离草丛只有一步,身後突然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呼喝嚷叫。
丁儿全身僵硬,紧张兮兮的转身,却见霍达含笑挥手,大方放行,还回过头,赏给那个喝住她的男人一拳,惩罚他的不识相。
一阵热潮涌上双颊,粉脸羞成了红苹果,她立刻知道,对方是误以为,她想进草丛去——呃,嗯——解放——
只是,为了保全小命,她也没时间害羞了,只能将错就错,红著脸冲进草丛里。
营地四周的野草茂密丛生,有几尺的高度,只要踏进几步,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会在转眼间没了踪影。
丁儿起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里头走,偶尔还不安的回头,确定那些人全忙著吃饭,没有追上来逮她。然後,缓慢的步伐逐渐加快,她屏住呼吸,愈走愈快、愈走愈快——
最後,她开始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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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黑漆漆的荒郊野外传来一阵骚动,几尺高的野车循线往两旁倾倒。
脚步声逐渐逼近,一个粉润的圆脸少女,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急呼呼的冲出倾倒的野草,往另一丛更茂密的草堆里钻,不分东西南北的乱跑乱绕。
呼呼,她要逃!逃得愈远愈好!
少主那么没良心,她肯定是不能回严府了。唯今之计,只能南下,去找她心爱的旭日公子求救!
按照夫人订下的「课程」,旭日公子如今该是暂住在苗疆,卸下京城第一贵公子的身分,跟著蛊王专心学习商贾之术。她只要能爬到苗疆,找到蛊王当靠山,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只是,在找到前往南方的道路前,她得先走出这片该死的草丛!
天边明月露脸,四周慢慢亮了起来,她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从无数的野草之後傅来,虽然微弱,却很清晰。
水声?
丁儿停下脚步,抓住两旁的野草,狐疑的侧耳倾听。
怎么会有水声呢?她是不是终於穿过草丛,找到另外一条溪流?
在月光之下,她慢吞吞的循著水声前进,过了好一会儿,才摸索到一条小溪旁。溪流穿过草丛,在这儿绕了个大弯,流速趋缓,冲积出一片浅滩,清澈的溪流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一弯银河。
几丈开外的浅滩处,传来细微的泼水声,丁儿警戒起来,连忙就地趴下,缩进草丛里寻找掩蔽。
水声持续传来,她偷偷摸摸的拨开眼前的密草,察看浅滩处的动静。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可让她的心跳差点停了。
雷贯天!
在浅滩上的黑影,竟然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独眼男人。
她必须好用力、好用力的咬住唇,才能把那些沮丧的呻吟,全数吞回肚子里藏好。
他没理由大老远跑来另一条小溪泡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车丛里又跌又爬了那么久,自以为是远远的逃开他们,实际上却只是绕了个大圈,到了溪流的较下游罢了。
胆小的天性,让她不敢作声,只能躲在草堆里,匍匐著後退,企图离开现场,圆亮的眼儿还紧黏在雷贯天身上,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哇,她这才看清楚,他没穿衣服耶!
雷贯天赤裸著雄健的上半身,那潮湿的肩背布满无数旧伤,黝黑的肌肉在月光下发亮。就连那头乱如狮鬃的发,也早已洗涤乾净,被他找了条皮绳绑在脑後。
如今,他正站在冰冷的溪流中,手持匕首,以刀锋紧贴下颚,对著月光盈然的水面,一刀一刀划过满是纠须的脸庞。
粗硬的黑须,在刀锋下逐渐剃除乾净,—张方正严酷的脸,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之上。
郊野间突然吹起一阵强风,拂动两旁的野草,一根刚抽出芽来的嫩嫩春草,随风在她鼻端摇来摆去,搔得她的鼻子好痒——糟糕,不好不好,她要忍不住了,她——她——
哈啾!
响亮的喷嚏声,回荡在溪畔两岸,雷贯天蓦地停下动作,如电般的眼光扫过草丛。接著,高大的身影就陡然离水,溅起大片水花,如鹰似鵞的朝她扑来。
形迹暴露,她吓得跳起来,抓起裙子就开始狂奔,妄想要靠著茂密的草丛,争取到些许逃亡时间。
偏偏忙中有错,恐惧让她摸不清方向,才跑没几步,她就觉得脚下一湿,刺骨的冰冷迅速浸润薄袄裙。
糟糕,她跑错方向了!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已经收不住劲势,扑通一声的跌进溪水里。
冰冷的溪水灌进眼耳口鼻,让她冷得胸口紧缩,衣裳全都吸饱了水,扯著她往水里沉。她惊慌的胡乱挣扎,想要张口呼救,没想到却喝进了更多的水——
一只大掌探入水中,把她这只落汤鸡捞出来。
「站好!」
简短有力的命令,逼得她的身体北脑子更快运作,颤抖的腿儿迅速伸直。鞋底传来细沙的触感,她这才发现溪水的深度只及胸口,她只要站直,就没有溺毙的危险。
「咳咳咳、咳咳咳咳——谢、咳、谢谢——」她边咳边说,贪婪的呼吸著,一双小手还无意识的揪著他的手臂不放。
雷贯天看著那颗湿淋淋的小脑袋,幽暗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光芒。
「你来找我?」他问。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找他?她来找他?就像是一只小晃子,主动来找一头狮子?拜托,她又不是活腻了!
「那么,你想去哪里?」他低语著,那隐含危险的语气,远比大吼大叫时更可怕。
「呃——我——」她警觉起来,抬起头来偷偷一瞄。
没有乱须遮掩後,雷贯天看起来反倒更凶恶可怕了!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那斧刻剑凿似的深刻五官,以及斜划过他左眼的狰狞旧伤。
「你想逃走?」他又问,直视著她的眼儿。
猜对了!
她心虚的一颤,瞧见雷贯天的脸色陡然一沉,完好的右眼里进射出熊熊的怒火。那可怕的神情,让她惊骇的频频挣扎,但是他的双臂如铁锁般困住她,她根本挣脱不开。
情况危急,她只能把诚实抛到脑後,急著想挤出谎话来脱困。「不是的,你、你听我说,我只是要——」
还没能想出适当的理由,那张没了胡子遮蔽的嘴,已经低头朝她噬来。
他先从她的唇瓣吃起!
男性的呼吸封住她的口舌,他轻咬著她软嫩的唇,充满侵略性的舌头破关直入。
「唔唔——唔——」她恐惧的瞪大眼儿,从鼻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挣扎著想摆脱他的嘴,可是他却像铁了心,霸道的不肯放过她,反而进攻得更是猛烈。
坚实火热的身躯,有著奇异又陌生的温烫,贴紧她瑟瑟颤抖的身躯。他的舌探入她的深处,仔细的挑惹侵占,擒获她生涩的舌尖,吮尽她的甜美,品尝著她的滋味。
呜哇,他已经按捺不住,要尝尝「食材」的味道了吗?
泪水滑下粉颊,恐怖感揉和著某种陌生的感觉,在她四肢百骇内流窜。因为难以呼吸,她的神智逐渐昏沉,僵硬的身子也变得软绵绵的,只能倚靠著他的身躯,任他为所欲为——
终於,在丁儿快要窒息前,他放开了她。
尝过了味道,接著就是要下锅了吧?!
被「尝」得唇儿微肿的丁儿,泪流满面的被雷贯天抓起来,往营地走去,恐惧与寒冷,让她不断颤抖。
他人高腿长,方向感又此她好得多,没一会儿功夫,就越过那片草丛,走回温暖的营地。
规律的鼾声在营地里此起彼落,男人们吃饱喝足,老早已经躺下休息,各自梦周公去了。其中几个,在睡梦中听见动静,只是探头瞄了一眼,瞧见雷贯天阴沉的脸色,立刻又倒回毛毡上,聪明的闭眼装睡。
他的下颚紧绷,面无表情的拎著湿答答的丁儿,扔到篝火旁边,先用巨大的身躯挡住她,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接著就开始动手,剥除她浸饱了溪水的袄衣袄裙。
「你、你做什么?不要脱我衣服啦!」她急忙想抢回蔽体的衣物,可惜力不如人,湿衣裳还是一件件被剥下,当场让她「圆形」毕露。「呜呜——不要啦——求求你,我不会再逃走了——」
厚重乾燥的披肩兜头盖了下来,她像是瞧见救命浮木,急忙拉紧披肩,围住赤裸的粉嫩肌肤。乾燥的布料,有效的祛尽冰冷溪水带来的寒意,她渐渐不再颤抖,牙儿也不再喀啦喀啦的直打架。
雷贯天仍是僵著一张脸,抓起一条乾燥的棉布,盖在她哭得一颤一颤的小脑袋上,开始又揉又搓,直到湿淋淋的长发,逐渐恢复乾燥。
到他终於停手的时候,她已经被搓摇得晕头转向了。
「仰头。」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丁儿不敢反抗,怯怯的抬起头来,露出一截白嫩嫩的颈。她揪著披肩抖抖抖的,就是不敢睁开眼睛,生伯看见他拿出匕首,准备割断她喉咙的可怕画面——
淡淡的药香飘来,有著粗厚刀茧的指掌,沾取那盒被她扔在地上的金创药,匀抹在她颈间的刮伤上。
处理妥当之後,他抽出鞍袋里的毛毡,铺在火堆旁边最温暖的地方,然後紧抓著厚披肩下的丁儿,和衣在毡上侧躺。那张严酷的脸庞,即使是闭上了眼,仍蕴满著浓浓怒意。
她不敢反抗,全身僵硬的躺了一会儿,才敢小小声的开口。
「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她哀求,还附赠两声啜泣。
她很快就得到答案了。
「不好。」雷贯天斩钉截铁的回答,还把她温软的身子圈抱得更紧,大掌箝住她的腰,确定她只能乖乖躺在他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篝火已灭,只剩下余烬,营地四周逐渐变得好冷。丁儿蜷缩在那坚实如铜墙铁壁的胸怀里,自怨自艾的啜泣,源源不绝的泪水,流淌出眼眶,沾湿她的粉颊、沾湿了厚暖的披肩,也沾湿了他的胸膛。
那一夜,嘤嘤的啜泣声回荡在营地里,直到天色将明,才渐渐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