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实习百味

1.

走出成都站,老远就看见刘海风这个烂人矗立在出站口,1米8的个头,跟火车站旁边的电线杆相得益彰。热烈地拥抱后,我问刘海风:“怎么给我接风洗尘?”“一切安排妥当!”刘海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然后我转身向阿义、童师群和山鸡隆重推介刘海风,他们没说几句就开始称兄道弟。

在高中复习班的时候,刘海风和我同病相怜。他曾经有过短暂的人生目标,就是立志成为风流才子。才的方面,上复习班的时候,刘海风时不时的在教室的讲台前,解开衣扣敞开胸部,大声朗诵一段据说是散文诗的东西,搞得一群盲目爱好文豪的小mm趋之若鹜。其高考马马虎虎,第一年高考勉强过了重点线,比我水平高一点点,因为好高骛远,有大学不去上,嚷嚷着要复读。结果第二年沦落到跟我一个水平。填志愿时,我们早上商量着报同一所大学,晚上我打电话跟他开了个玩笑,说我改报四川某大学了,他信以为真,最终盲目地考进了四川某大学社科系。

上大学后,我们经常联系,放下电话我就感叹:因为一句玩笑话,害了这个同志一生啊!可能因为想做才子的梦想破灭了,上大学以后又没有像我这样的良师诤友好心约束和提醒,刘海风就终日沉溺于女色,把风流用到极至,成了一名“风流子”。这个同志已经不再是高中时那个看到女生就脸红,跟女孩子多说一句话,要激动一个星期的好同志了。

三年来,从不断地受女人伤害到不断地伤害女人,刘海风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岁月,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据其自称,到川某大以后,已经有超过三位数的女人惨死在其石榴裤下,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大幅度攀升。

此次到成都,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从本质上挽救这个同志。挽救的方法我已经想好了,先了解参观一下他耍风流的具体操作流程,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更深入了解其流程的破绽,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操作一次。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想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想到肩负的历史使命,一路上我激动不已。

某飞机制造厂位于成都的西南面,真远!本来只要转两次车,因为我们上错了一次车,结果从火车站转了三次车才到。下车的时候,天公开了个玩笑,临时下了场倾盆雨。到招待所的时候,我们变成了一群落汤鸡。我们找带队的老师报了到,拿了钥匙,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里面已经有很多早到的同学,打过招呼,我从阿义的包里拿了件衬衫,换下湿透的衣服,然后就和刘海风出发了。

去川某大的路上,华灯初上。雨后的成都,空气格外清新,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是街边着吊带装超短裙的姑娘丫头还是屡见不鲜,她们像一朵朵流动的鲜花点缀着这座城市,让我目不暇接。当然,这种景色在昆明也有,但是很少。她们要么是从外地来昆明通过某非法行业淘金的,要么是皮肤黝黑得让你在黑夜只能看见双眼。

刘海风在车上打了两个电话,从其眉飞色舞的表情、过分轻佻的语言来看,应该是打给女孩子的。果然,这家伙提前约了两个女孩子过来搞三陪。一个女孩子是他的新任女朋友,准备介绍给我认识的;另一个女孩子,据说比较热情比较漂亮比较开放,是叫来陪我的。当然,三陪只限于陪吃陪喝陪聊。

这家伙一路,喋喋不休旁若无人厚颜无耻地讲他的风流经历:从成都杀到重庆,从川某大杀到川某外,一路鸣枪前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给川内外平添了许多怨妇。我好心提醒他“不要讲了,衬衫已经湿了”。口水都流湿了衣服,还没发现。

美女们到齐后,时间也不早了,没吃晚饭我们就直接开始吃消夜。

川某大后面的小吃街,有一家“川妹子”,专营麻辣烫。我们一行四人坐在雨后的街道旁,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多年以后,我时常记起那晚,香的辣的美食,陪在身边的美女。

麻辣烫又叫串串香,是西南一种很有意思的小吃,它所有的食物都用长竹签串起来,一串串地在浓厚的汤底中烫着。昆明也有,不过味道没有成都那么纯、那么辣。

店里的小姑娘拿来菜单让我们点菜,我瞥了一眼:成都的麻辣烫价格真便宜,无论素菜荤菜,一律一毛五一串。我正在考虑现在哪里还能找得出五分钱,等下万一吃了个单数,我们该参照四舍五入多付五分,还是忽略不计,少付五分的时候,刘海风已经要了两百串。我连忙说太多了,可是小姑娘端上来的时候,我的担心解除了——一串的量塞牙缝都不够。

刘海风的女朋友长得高大丰满,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名字很通俗,叫张小菊。我很大方地叫她嫂子,小菊就满脸通红,以不断递菜给我来掩饰自己的喜悦和害羞。我很惊讶,刘海风这个花花太岁居然能觅到一个这么纯情的。看刘海风殷勤的样子,八成还没上过,对到手的东西,这家伙从来不会珍惜。

喝酒的时候,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我旁边的女孩,一头披肩发,漂亮的脸蛋,性感的嘴唇,粉红的吊带衫,翠花短裙,讲话的声音嗲嗲的,总是有意无意地跟我发生局部身体接触,这般风情,对男人真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唉!天底下像我这种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已经不多了。可恨刘海风这个家伙,吃饭前居然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他的二手货,谁都知道我是从来不用二手货的!

两百串肯定不够,后来我们又叫了两次,结账的时候,小姑娘拿着我们桌上的竹签一一数过,说总共427根。刘海风很潇洒地掏出钱包把账结了,并大方地说:“五分钱不用找喽!”

走出“川妹子”,我颇有感触地对刘海风说:“如果每天都是你这样的人来吃,老板不是要关门大吉!”在服务员不注意的时候,刘海风屡次抓起桌子上的竹签往门外丢,从动作的熟练程度看,绝对不是第一次。

吃麻辣烫之前,去了刘海风的宿舍,而后,又跑到女生院宿舍门口等人。虽然站在那里不过短短十分钟,我的心灵却受到极大的摧残和震撼,凭什么都是大学生,文科跟理科就有如此大的差距。他们是满园春色,而我们是满目疮痍。

关于文科大学和理工科大学的女生实力对比,有过这样一个典故:三国时,曹操——当然此曹操是真正的曹操,而不是曹总——败走华容道,急传蒋干:快清点我军尚有多少战士?蒋干报:还剩文科大学漂亮女生那么多。曹操欣慰地说:还可一战。少顷,曹操又命清点,蒋干又报:主公,不妙,我方人马只剩理科大学女生那么多。曹操惊慌地说:天要亡我,只能北归了。而后,曹操再命清点,蒋干回来后,难以启齿,曹操着急地问:情势如何?蒋干哭着说:我方只剩工科大学漂亮女生那么多了。曹操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长叹,绝望地说:难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不知不觉就到了11点半,看我对那个女孩不来电,刘海风就打发她们两个回宿舍,我们开始实行第二方案。到了网吧,打开QQ,刘海风熟练地进入一个“城市激情”的大聊天室,接着钻进一个“卡都都之夜”的房间,里面果然很多男男女女。刘海风的网名是“情场浪人”,我的是“天涯”。

情场浪人果然很吃香,天涯却无人问津。天涯只能无声地感叹:这个时代,女孩子都不喜欢有深厚内涵的男人了。一会儿,刘海风就打手机约一个网友凌晨12点半在卡都都夜总会门口见面。卡都都夜总会是川某大附近最大的娱乐场所,刘海风是其义务宣传员,以前在电话中已经N次向我提起过。不一会儿,又约了一个女孩子,据刘海风描述,好像是个中学生,世风不古,十几岁的女孩子晚上也出来与狼共舞。

卡都都夜总会真的气势非凡,门口站着一排穿着红肚兜的美女,有人过来,就45度前鞠躬,然后说:“欢迎光临!”走进大厅,发现别有洞天,宽阔的空间里,已经人山人海。我们进去的时候,舞台上正在表演热舞,几个穿的少得不能再少的外国女人或者是染了发的中国女人,在上面拼命扭动。动作表明,她们恨不得挣脱身上那一点点束缚。

人群中尖叫声淫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果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火爆!我们找了一个吧台坐下,买了一打贵得你不敢相信的啤酒,不久刘海风就接到电话,挂了电话,刘海风说:“她来了,我去外面接她!”然后就匆匆出去了。

没想到来赴约的,还真是个标致的女孩子,看来刘海风并没撒谎。以前我一直认为网友都是恐龙级的,事实证明我孤陋寡闻,具体事情还是要具体分析。打开啤酒,我们就跟那个女孩子猜起拳来,输的除了喝酒以外,还要附加打个KISS——当然,只是刘海风跟她打,我只能满足一下求知欲。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四川音乐学院大二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中学生最终没有来,我松了口气。接受新事物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口气是不能吃成胖子的。川音的女孩以不太舒服为由先告辞了,刘海风看着女孩窈窕的背影,吞了一大口口水,一脸惋惜地埋怨我:“如果我们不是两个人的话,我就可以跟她共度良宵。”有那么快!不过想想信息社会讲究的就是速度,我释然。一个月后,川音的女孩还是未能逃脱刘海风的魔爪。当然,客观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没逃脱谁的魔爪,现在的社会男女平等。

从卡都都出来以后,我增加了一些见识,比如有些女人也是好色的;比如去一些DISCO,是不要买门票的,但是要找个位子坐的话,就需要自愿买一打高于市场价十几倍、几十倍的啤酒。

成都的夜是不夜的。在路边吃了几串烤羊肉,补充了一下体力,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出发了。刘海风说要让我见识一下成都夜晚的繁华,带我去一个是正常男人都喜欢的地方。午夜的士起步价真高,花了25块终于到了那个地方。

站在街口,我才明白自己其实生于盛世。整条街灯火绚丽,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发廊、茶庄,每个房间都流射出暗红的灯光,各种各样穿着的女人在门口或靠或躺,极尽妖媚。许多女人向我们抛来的媚眼包含着不可言喻的内容。

回到川某大宿舍,已经是凌晨3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回想刚才的一幕幕。我跟刘海风一家家的发廊进进出出,开始的时候,我们进去小心地问:“可以剪头发吗?”里面的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们,差点没被踢出来;进入第二家怯怯地问:“可以洗头吗?”“可以可以,洗大头20,小头200。”小头是什么意思?进入第三家大胆地问:“老板,有服务吗?”“有,有,女娃随你选。”到下一家就更加理直气壮,感觉就像“老板,你们萝卜怎么卖啊?”“200一只。”“50,卖不卖?”“滚!”

走累了,我们看到前面有家小茶庄,准备进去休息一下。一进门,一个老板摸样的胖女人就冲上来,问我们是不是来耍的,还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就把我们拉到旁边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那个胖女人说:“我给你们一个实价,纯粹打炮200,吹箫加100,其他服务另行收费。”我和刘海风脸刷的一下红了,连久经沙场的情场浪人都罩不住,而我只是想逃。

“没钱也想出来耍,自己回去耍自己”,在一阵女人的哄笑声中,我和刘海风落荒而逃。在路上,刘海风不停地自言自语:“太直接了,一点味道也没有!”

2.

早晨六点从川某大的宿舍区翻墙出来,人困马乏地回到招待所。带队的老师从门口走出来,看见我,露出思考的表情,可能在想我这一身行头打哪里来,我猛然想起昨天报到时宣布的实习纪律,就迎上去“您早上也起来跑步啊?”说话间,迅速闪进楼道。

上午,原计划安排参观,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因为下雨,就临时改在会议室看宣传录像。衣服淋湿了,又拿了阿义的一件衣服穿上,衣服很薄,睡觉的时候活活被冻醒,怕得感冒而引起发烧,怕得发烧而引起肺炎,怕得肺炎而引起……就不敢再睡了,凑合着给阿义、山鸡添油加醋地讲昨天夜里的事情,讲得他们一脸神往,苦苦央求我下次一定要带他们出去。

山鸡籍贯海南岛,个头不高身体不壮,却极具运动天赋,学院排球队的队长兼教练,学校羽毛球单打冠军,学校方圆五里以内台球水平仅次于我。他有很多跟刘海风极为相似的地方,体形都像麻竿,一样好色,对女人一贯大方。

到了食堂,发现菜奇便宜,就打了三份。吃饭的时候,发现菜已经流到盘子外面去了,看看周围的工人,都只吃一份菜。在感叹成飞食堂物美价廉的同时,对自己曾在公开场合表扬科大学校食堂的荒唐行为而汗颜。

吃完饭,要出去散散步,吃得太撑,就不宜走远,就近爬到食堂二楼,发现了一个大型溜冰场,旁边还有网吧、麻将室等娱乐场所。我们对这一重大发现表现出沾沾自喜,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于众。可沮丧的我们发现,大家都知道了,并且知道还有哪几个地方可以玩,还有详细的价格对比。

下午,在瑟瑟寒风中听一个高工讲叙制造厂的光荣历史和悲惨现状以及美好的未来。我站在200多人的队伍后面,距离比较远,风比较大,很多词语就在传播过程中被损耗掉了,只记得那个高工说到我们的国产货成本只要200万,而卖价达到500万的时候,非常兴奋,像卖出假货一样。

晚上回到宿舍,收拾床的时候,发现席子上有两个洞,从专业知识的角度来说,这不是人工一两百次能磨损出来的!磨损出两个洞,天知道要多少人睡过?我认为蚊帐是黑黄色的,但管理宿舍的坚持说是奶白色的;枕头形状像保龄球,质地坚硬无比,如果不是有人反复介绍说是布艺枕头,我一定以为是木头做的;而看到被子时,我觉得席子、蚊帐、枕头还不错。

我站在的楼道里,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不是人住的地方?“两块钱一天,这个条件已经不错了。”从潮湿黑暗的楼道深处,幽幽地传出这样一句话。我如鲠在喉,突然间失声。从来没发现两块钱有这么大用处!阿义过来拍拍我的肩,故作深沉地说:“就当是一次忆苦思甜!”

实习很乏味,除了听各种各样的工程师讲听不懂的课,还要去车间参观。参观的任务很重,每次要安排看好几个车间,如果走在队伍后面,你刚刚要虚心地问上班的工人面前是什么机床时,前面的队伍又开拔到下一个车间,所以你永远也没时间弄懂车床和冼床的区别。偶尔在车间增长了点专业知识,吃晚饭的时候,又掉在食堂了。

阿义开始用圆珠笔在墙壁上记“正”字,做毕业实习倒记时。看着宿舍满墙的新旧涂鸦,可以想象有多少代师兄师姐曾在此进行毕业前修炼。一天吃过晚饭以后,无意中看到阿义的时间表,精神为之一振,我们已经顺利地熬过了一个星期。

3.

去听课的时候,穿着山鸡的衬衫,里面空空的,感觉像是穿着一条裙子。因为下雨,衣服就一直没干,为了不至于影响我们的形象,十多天来,我们每天穿不同的组合。可是昨天,有个同班女生居然凑到我耳边说,你的衣服有味道!

国际国内形势越来越严峻,随着实习进程推进,衣服的问题已经不是小问题了,脏衣服已经无法分辨出原有的颜色。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每天早上都要站在一堆脏衣服面前,花很长时间挑选比较满意的穿。今天早上,山鸡在一堆衣服面前站了一个小时,还没下定决心挑选哪件,“怎么这些衣服都一样黑呢?”千难万难拿起一件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就扑倒在床上。后来医生检查说是什么氨基酸混合体中毒。阿义说:有洁癖的人,就是抵抗力差。

没有衣服穿,为了保持我们的形象,晚上我们只好坐在宿舍里。我们都意识到衣服的问题已经开始损害我们的形象,降低我们的品位了。想到剩下的日子,我们不禁感到前途渺茫。童师群小心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做什么了?”做什么呢?经过了长时间思考,还是我先想到,我说:“我们该洗衣服了。”阿义想了想,说:“应该谁洗衣服啊?”于是我们又陷入沉思。

关键时刻,总会有救世主。本着解决问题不要过夜的精神,我提议今天晚上就开始洗衣服。在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双升级后,我和阿义率先胜出,决定了山鸡和童师群洗衣服。可是山鸡要赖皮,说我们用的江苏打法,要改用海南打法,于是我们又开始另一场旷日持久的双升级,最终我和阿义又胜出。如果不是我及时捂住童师群的口,恐怕我们现在还在打双升级。

这时候已经1点钟了,桌上的蜡烛也岌岌可危。于是山鸡和童师群单方面决定明天再洗,然后就率先上床睡觉了,我和阿义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躺在床上想,明天又要早起,不然又没衣服穿……

早晨,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河马不识时务地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我耐着性子听他啰嗦,从他的废话中,我知道曹总已经召集主要学生干部开了会,对迎新工作做了安排。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新意,曹总已经打电话告诉过我。

“何乐表现有些嚣张……晚上还请曹总在福满园吃饭。”何乐和河马是我嫡系部队的主要成员,一个是大三机械专业1班的班长,另一个是2班的班长,工作能力很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在同时担任办公室副主任时,一有机会就彼此互相攻击。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可我还是同时重用他们两个,因为我认为一个聪明的领导者既要善于用人,也要善于制衡。

“《迎新简报》我已经印好,你交给我的那篇《给新同学的公开信》,我把它放在头版。总共印刷了1000份,除了650名新生人手一份以外,准备……”有时候我很满意河马的灵活和办事效率,但有时候我很讨厌他的过分热情和圆滑。

睡觉前,刘备也给我打了个电话,主要是告诉我宿舍的电话通了,电话号码是多少。雷风也回校了,问我实习的情况怎么样,最后很不经意地说了下午开会的事情。刘备是我的好朋友,在我担任生活部部长的时候,他是副部长;我当副主席以后,他就当了部长。他不像何乐和河马那么张扬,但他很聪明,唯一欠缺的就是那种舍我其谁的魄力。

虽然因为衣服的事很心焦,并很心疼急剧增加的手机费,可我还是对何乐没来电话,心存不悦。

4.

9月的成都,淫雨霏霏,宿舍里的空气潮湿而沉闷,被子永远是潮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虽然被子是冷的,但是空气还是热的。宿舍有人在争论,争论的焦点很没有意义,那就是中国足球队能在世界杯中走多远。阿义睡着了,山鸡下楼打电话还没回,我开始听音乐。

突然楼外人声喧哗,“地震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立马从床上跳下来,临走的时候,把睡的像猪一样的阿义扛在肩上。发生地震时我是很有经验撤退的。大二的时候,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睡午觉,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座无虚席的图书馆,已经人去楼空。我以为要关门了,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发现门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一问,云南刚才发生地震,昆明受到余震,大家看见书桌上的茶杯在无规则运动,在30秒钟以内,几千人的图书馆就剩下我一个。很多人都佩服我的从容,说我最勇敢,是个英雄。唉,还好没震,否则我就变成狗熊了。从那以后,我都会在桌子上放一个倒立的啤酒瓶,以此及时预测地理变化。

打开门,撞到正准备进门的山鸡,我诧异地问:“山鸡,地震了,你还跑回来?”我把山鸡往门外推,接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山鸡诧异地说:“你说什么啊?什么地震,是被飞机撞了!美国人被飞机撞了,死了几万人。”“撞了就撞了嘛,何况是美国人,搞得我半夜都睡不好觉!”阿义在我背上喃喃地说。看见他醒了,我就把他丢在地上。“啊!什么,美国人被撞死几万人?”刚刚清醒过来的阿义,这时又睡过去,嘴里还说:“我在做梦……怎么梦得这么真实……”

童师群打开它的收音机,里面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放的是特别新闻,就在刚才,一架……这是50多年来,美国本土的第二次……”居然是真的,我一巴掌拍在门上,“美国佬,你们也有今天。”一直以来,美国佬像世界警察,在别人的国土上指手画脚,打横了走,早就看它不惯了。

我正在追溯美国佬的罪恶历史,有人推开门说,楼下会议室有电视看。出门的时候太激动,脚踢到楼道的垃圾桶,马上就流血了,顾不上包扎就继续往楼下冲,看美国佬笑话比这个可重要多了。会议室果然大吵大闹。

因为人太多,位置太少,为了能看到电视屏幕,已经有人坐到桌子上去了。我和阿义觉得即使看不到,也不能坐到桌子上去啊。这样很不文明,而且坐相不雅,有损于我们大学生的形象。所以,我和阿义就坐在凳子上,把凳子放在桌子上。

屏幕上,有个惊恐万分的主持人在现场播报,播报的同时,还很没有职业道德地不断把头往后面看,担心再有个楼塌下来砸着自己。曾经令美国人骄傲的双子塔,纽约城市的标志,在一个小时内就灰飞烟灭了。画面上茫然不知所措的美国人,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都为之震惊。接着又传来五角大楼被炸的新闻,美国人民的恐惧程度开始升级。

回到宿舍,头晕晕的,开始的兴奋已经淡了,只是深深地感慨,生命如此不堪!一场灾难让多少无辜的人英年早逝。不难想象那批来自世界各地,能到世贸中心工作的人员是多么优秀和出众,历经多少努力和拼搏,才有今天的成绩和地位。一个上午,仅仅一个小时,他们的名字就已经属于历史。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对报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成堆的报纸天天脱销。据看报摊的大爷说,这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了。灾难的各种数据陆续见诸报端,令人震撼又令人沉思。每天茶余饭后,大家自觉地展开积极的讨论。阿义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每天见到人就问:“真炸了吗……怎么就真炸了?”颇有点祥林嫂的风范。

三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回昆明的火车票已经买好。当我正在憧憬能够睡在温暖的新宿舍时,却天降大任于斯人,同来实习的一哥们急性阑尾炎,临行前一天做的手术,带队的老师因故无法留下,接杨老板指示,由我无偿照看两天,同时杨老板还授权我有偿找个小保姆,一切等学院派老师来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