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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妈打算减肥,我不信她减得脱,那身肥嘎嘎是生我生出来的。但是,没想到她真的不吃饭了,光啃苹果!2.黑社会还是个好人。和我一起看张艺谋的《一个不能少》,他哭得眼睛肿起几大,出来去停车场开车,远远看到他的加长林肯发神,我摇了摇他:你做啥子?脑壳短路了嗦!他说,你说把这台车扯起来卖了,够好多个娃娃上学喃?

3.我表妹玲玲坐在我的对面,惊恐地叫了两声:“喔~!”“喔~!”,我正要问她怎么了,她又惊恐地叫了两声:“耶~!”“耶~!”,接下来,她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爱你在心口难开~!

4.我坐在椅子上缝我破掉的包包,发出这样的声音:“咦~咦咦~!”,黑社会没有反映,我继续“咦~咦咦~咦咦咦~!”,还是没有反映!我一脚揣在他椅子上,然后愤怒地把一个戳出了血的指头摆在他面前。他连忙来吹,一边吹一边说,我还以为你在唱歌呢。

5.晚上吃冷淡杯,有歌手过来请我们点唱。我看这个歌手跨个吉他,样子还多诚恳的,就问了价格:请问好多钱一首?他说:10元。我说,好嘛,你就来一首。他立刻抄起吉他很投入地唱了一首《一无所有》,很认真,结尾的时候每一个噢都噢了的。

6.我友好地递上十元钱,他一边擦汗一边说:不得行,这个要收20元,摇滚!又费马达又费电!

7.宽巷子巷口,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娃手里攥着一只氢气球,一个老爷爷微笑着问她:佳佳,哪儿来的气球喃?小女娃娃瞪他一眼:瓜娃子,买的嘛!

8.我每次看到有奶娃娃在吃奶奶,就要想起伤心往事:我妈当年为了早点去上班班,才几个月上头就把我的口粮断了,结果我一怒之下,得了个婴儿肺炎。我每一次回家就要抱怨,我妈就嬉皮笑脸地把已经瘪得像米口袋的奶奶拿出来甩两哈,来!弥补一哈!

9.隔奶奶的时候,我爸带了我几天,我哭得实在没法,他就把他的奶奶塞到我嘴巴头。我暂时不哭了,“啪啪啪”开始吮吸,后来发现那是一个骗局,哭得更响了。

10.人家说,月壳壳的娃娃吃了空奶奶,二天长大了要撒谎!所以喃,后来,不要怪我怪我爸。

11.看到电视剧里头的小皇帝6、7岁了,还捧个咚大雪白的奶奶吮啊吮的,我的眼睛都要发绿了:狗日的龟儿子吃得好好喔!

12.现在补个鞋子太贵了!以前掌个鞋底,一只最多只要一块钱,那天那个补鞋子的死老头儿居然敢要我三元!不是看旁边黑社会和他朋友的三辆车子在巷巷头等了半个小时了,我肯定能把价格杀下来。

13.去高级馆子吃饭,人家都是有热毛帕子供应的。我十分喜爱这项服务,每次上来我抓起来就擦,擦啊擦,使劲擦,连手指姆儿尖尖、手指甲壳壳都一根一根地仔细擦。擦完之后,还要和黑社会比一哈,看哪个帕子上头黑指姆印多,污染区大,——每次都是我赢!

14.汤娃儿他爸汤司令找到我妈说,嘿!喊你们格格帮个忙!把他们那个加长林肯拿出来用一哈,我们汤娃儿要结婚了!

15.我冲起冲起地要自己给他们两个开车。结婚那天,我坐在前面驾驶位上继续表演“无人驾驶”,他们在一阵“噼里啪啦”踩气球的声音中踏上了我的车,校花梳了个凤头鸡脑壳,上头撒了点儿金纸烟儿,一身白婚纱像蚊帐一样蓬起几大,脸上笑得稀烂!我曾经暗恋过的汤娃儿喔,穿了身金盾西服还是那么帅!他一上来就递给我一个红包:桑妹儿,谢了哈!

16.我在前头默默地开车,听着后面一对新人的欢声笑语,心头那个滋味喔!匪头子娃娃桑格格第一次觉得人这一生太无法想象了。

17.过英语四级,我完全没有准备,结果考了54分。然后,第二次,我假巴意思地复习了一哈,考下来一看,48分!

18.张小哲说一个男人要送她玫瑰,又怕羞,用黑色垃圾袋装了来,万分娇羞地递给她:嗯、嗯、拿去,这个。

19.三姐自从开了凉拌菜摊摊之后,和江湖中人来往就少了,再加上那边龙爪联防的人走的走、换的换,基本上没得认得到的人了。有一天,她和隔壁的张二娃割孽,人家煽了她一耳巴子她腔都不敢开。我晓得了,热血沸腾:多少年来,都是她罩我,现在我终于可以为她出哈头了!又是黑社会出马,张二娃从此在红牌楼农贸市场消失。我多得意地等到三姐夸我两句,结果她又触(抢白)我:你个死娃娃咋个总喜欢拿高射炮打蚊子喃?!

20.我三姐还是没有过来和我一起住,她找了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我喊刘哥,当男朋友兼马仔,一天到晚裹得绑紧,我喊她过来耍一哈,她说,人家现在生意那么忙!空了吹!

21.我只有还是养条狗儿。我对杜哥(黑社会的司机)说,劳务你,切给我找条狗儿嘛,最好是狼狗。他说,好嘛!然后我就慌到慌到地把后院收拾了一哈,把上次买伊莱克斯双门冰箱剩到的纸箱箱抬出来在角角头磕倒,左看右看,生怕给狗儿住还是小了点。

22.杜哥在外头按喇叭:快来开门!狼狗儿拿来了!我惊叉叉从二楼飞下来,冲过去:在哪儿?!杜哥慢条斯理地从怀头摸出砣耗儿那么大的狗儿,说,就是这个。

23.黑社会的朋友在美领馆门口开了家茶楼,叫“金领馆”。堂子十分豪华,桌椅板凳全部是巴洛克风格,厅中间有个大理石喷泉转球,一天到晚“得儿”啊“得儿”的转,说叫个“石来运转”。大门上弄了个古希腊高头大马站起,上头的骑兵很像唐吉可德•德拉曼恰(请参看动画片发音)。我悄悄对黑社会说:你看那匹马的雀雀儿好鸡巴大喔!他棱我一眼:死女娃子嘴巴越来越叉了,说话怪渣渣的!

24.黑社会每天中午起床,去公司打一头,就直接到“金领馆”报到:他们一伙朋友在里面有个固定包间,天天在里面“抓鸡”、“锄大地”、“诈金花”、“索哈”(几种赌博方式)。每天耍到天亮,包括金领馆老板两口子,其中那个男老板天天抱个巨大的茶缸缸,泡的是最高级的体己茶,缸缸上有只蓝皮鼠,和他本人长得来是——耶~木~耶~样!

25.黑社会完全沉浸在这种生活方式里面了。

26.我要和他继续谈恋爱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到金领馆牌桌上给他抱膀子(参谋),二是到白领馆牌桌上买马(参与)。

27.我一直都培养不起对赌博的热爱。前两种选择,耍几盘就赫嗨连天,于是我有了第三种选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觉。在二手烟缭绕的斗室中,吵闹嘻笑中,我睡得清口水长流。天要亮了,他摇醒我,走了,然后牵起我走出去,我一边走一边继续睡,继续流清口水。

28.我在他车上放了床空调被,他抱起现金、我抱起铺盖,天天在金领馆过夜。第二天还要去学校打一头,电台的活路也要弄起走,累得很。

29.有一天我正在做梦,他把我摇醒,脸铁青,递了串钥匙给我:去,帮我去在保险柜头取20万现金。

30.我终于受不了了。一天,我没有睡,一直坐在沙发上发神。他侧过来看哈我:唉,你还是来买匹马嘛!我没有理。过了一会儿,我走到他身边,摇了摇他肩膀:不打了,我想回家。他把手一挥:少来哈,老子现在正在打翻身仗!我毛了:你到底走不走!气氛一下就有点紧张,他看几个兄弟伙在交换眼色,把脖子一硬:要走你个人走!我疯了,“呀——”一声,就把牌桌子掀了。包间头一哈就静下来了,只听得茶杯盖盖儿在地上“得儿”啊“得儿”的转,我脸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像在扯风箱。他惊呆了,愣了几秒中,环视了一哈四周,所有人都在把他盯到,老板蓝皮鼠过来劝:算了,老李,你今天先回去,好生把妹儿豁(哄)一哈!他脸也涨红了,走过了“啪——”一记历史纪念性的耳巴子就煽到我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