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说隋 一、大分裂时代尾声
《伊索寓言》有则故事:一个农夫在悬崖绝壁的山径上,赶一匹驴子,驴子紧旁着悬崖绝壁走,农夫心惊肉跳,拉它往里靠一点,它不肯,稍微用力,它反而咆哮嘶咬,乱踢乱跳,结果,栽下万丈深谷。农夫伸头下望,一脸严肃说:“驴老爷,你赢了!”
大分裂时代在六世纪末结束,中国恢复统一之局,全民额手称庆,认为天下终于安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学识、聪明、能力,都居第一流的——隋王朝二任帝杨广先生登台。他于谋杀父亲一任帝杨坚后,掌握帝国权柄。这个帝国是当时七世纪初叶最富强的帝国,集全世界的力量,都无法使它瓦解,但是杨广只用了十几年工夫,就把他的帝国摧毁,把他的人民推到非革命不可的绝境。
我建议读者先生不一定全神贯注杨广的结局,似乎应该注意他奔向绞架途中的那种英勇气势和优雅身段。我们不是《伊索寓言》上的农夫,但我们读到杨广被绞死的一节时,也不禁脱帽:“驴老爷,你赢了!”
我们不知道盘踞高位上的人,谁是驴老爷?谁不是驴老爷?但我们却知道两件事:
第一,驴老爷都患有权力痴呆症,毫不怀疑的认为他的权力就是知识,就是道德,就是良心,就是法律,专为他自己一人而设,沾沾自喜地对自己的“英明度”钦佩得如醉如痴,任何阻止他奔向绞架的劝告,都使他怒不可遏。第二,再说一遍曾经说过多少遍的话:无论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或一个党,创业之初,总要千万人流血流汗。
可是,使它灭亡,只要一匹驴老爷就够了。
翻开历史,屈指计算,最后,我们恐怕会吃惊的发现:“驴老爷,你出场折腾的次数可真多!”
�尉迟迥反抗
杨坚,身材魁梧,相貌奇特。长安(首都长安西半城)人来和(来,姓),曾经警告杨坚说:“你眼睛神采外射,犹如两颗晨星,普照大地,有一天会当天下之主。但愿你多多忍耐,不要随便杀人。”
580年,杨坚最初接受辅佐大臣任务时,派邗国公爵杨惠(邗,音hán<寒>),告诉宫廷部立法司主任立法官(天官御正下大夫)李德林说:“政府命我总揽全局,治理国家,责任重大,打算请你协助,一定不要推辞。”李德林说:“我愿为你献出生命。”
杨坚,身材魁梧,眼睛神采外射,犹如两颗晨星
杨坚大喜。最初,刘昉、郑译商议,打算任命杨坚当国务院总理(大冢宰),郑译当国防部长(大司马),刘昉则希望当国务院副总理(小冢宰)。杨坚私下问李德林说:“打算给我什么官职?”李德林说:“应该当大丞相、持有皇帝诛杀时专用的铜斧(假黄钺)、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不然的话,不足以镇压民心。”(刘昉、郑译之意,杨坚不过六部之长,但仍是高官之一,大家并肩。
李德林设计,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篡夺列车最后一站。)等到发布宇文赟死亡消息,就照这项建议实施,并把正阳宫(宇文阐原住所)改为丞相府。
当时,人心浮动,一面倒的现象,还没有造成。杨坚结纳禁卫官(司武上士)卢贲,留在左右,充当贴身侍从。杨坚被任命为大丞相后,将往丞相府(正阳宫)就职,文武百官面对变局,惊慌困惑,不知道如何是好。杨坚密令卢贲集合禁卫军,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告诉他们:“想追求财富权势的,跟着我来。”
大家交头接耳,有的愿往,有的不愿往,意见并不一致,而卢贲率军适时赶到,气氛凝重,文武百官没有人敢表示反对,只好出崇阳门(宫城东门),前往正阳宫,可是,正阳宫卫士拒绝他们进入,卢贲解释政府改组情形,卫士仍不让开,卢贲怒目相视,厉声呵责,卫士不得不向后退,杨坚遂入正阳宫,设置丞相府。任命卢贲负责丞相府安全工作;卢贲,是卢辩的侄儿(卢辩与苏绰,共同制定北周帝国现行复古制度,参考555年12月)。再任命郑译当丞相府秘书长(丞相府长史)、刘昉当丞相府军政官(司马)、李德林当丞相府助理秘书(府属)。郑译、刘昉因此对李德林怨恨。
教育部秘书司总秘书官(春官小内史下大夫)勃海郡(河北省东光县)人高颎(音jiǒng<窘>),聪明敏捷,胸襟开阔,了解军事,足智多谋,杨坚打算引他进丞相府工作,派族侄杨惠传达这项盼望,高颎兴奋地说:“我愿接受驱使,即令杨公(杨坚)大事不成,我高颎全族屠灭,也在所不辞。”杨坚遂任命高颎当丞相府审理官(相府司录)。
当时,右大丞相、汉王宇文赞仍住皇宫,常跟小娃皇帝宇文阐,同坐在御帐之中。刘昉特别挑选美艳舞女歌女,呈献给他,宇文赞大为高兴,把刘昉当做好友,刘昉遂提醒说:“大王是先帝(宇文赟)的亲弟,天下人都对你归心,小娃(宇文阐)年幼,怎么能够承担帝国大业!现在,先帝(宇文赟)刚刚逝世,人心不稳。我的意见是,大王不妨先回王府,等到事情安定,再进宫当天子,才是万全的谋略。”宇文赞年纪还轻(他既是宇文赟的亲弟,则最大不会超过21岁),而又平庸没有见识,对刘昉的话,信以为真,遂搬出皇宫。
杨坚革除宇文赟时代的暴政,一切宽大,删改旧日刑法(指刑经圣制),另行制定刑书要制,奏请宇文阐批准,公布实施。杨坚亲行节约勤俭,中央地方一致称赞。
杨坚于夜晚召见教育部天文司长(春官太史中大夫)庾季才,问说:“我一无所长,而接受先帝(宇文赟)顾命,当辅佐大臣。天心民意,你认为怎么样?”庾季才说:“天道神秘,难以猜测。仅就民意观察,预兆已十分明显,即令我坚决反对,你又怎么能像许由一样,逃到箕山、颍水?”杨坚沉默,很久不说一句话,最后说:“诚如你的看法!”(庾季才自南梁帝国到北周帝国,都有出人意表的预言)杨坚的正妻独孤女士也告诉杨坚:“大势如此,既骑到猛虎背上,就下不来,你要全力以赴。”
杨坚认为相州军区(总部设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总司令(相州总管)尉迟迥(音jiǒng<窘>),地位尊贵,声望隆重,恐怕他另有打算,于是派尉迟迥的儿子、魏安公爵尉迟惇,带着北周帝宇文阐诏书,前往征召尉迟迥回京(首都长安)参加葬礼。
5月28日,任命上柱国(勋官一级)韦孝宽当相州军区(总部邺城)总司令(相州总管),又任命内政部副部长(小司徒)叱列长义(叱列,复姓)当相州(邺城)州长,派他先去邺城,而韦孝宽随后续进。
陈王宇文纯当时镇守齐州(历城·山东省济南市),杨坚派城门官(门正上士)崔彭前往召他返京(首都长安)。崔彭携带两名骑兵卫士,下榻宾馆,派人传唤宇文纯。宇文纯到宾馆后,崔彭声称有机密相告,请遣开左右侍从,于是,逮捕宇文纯,加上脚镣手铐,出门高声宣布说:“陈王(宇文纯)犯了国法,皇上(宇文阐)命他进京(首都长安),任何人不可以乱动!”宇文纯侍从人员大吃一惊,逐渐散去。崔彭,是崔楷的孙儿。
当初,宇文赟逝世,杨坚恐怕各亲王在外地起兵反抗,借口护送千金公主出嫁突厥汉国,征召赵王宇文招等五位亲王进京。6月,五位亲王前后抵达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
6月6日,北周撤销对佛、道二教的禁令,恢复人民信教自由(北周禁二教)。旧日和尚、道士,在禁制期间而仍信仰不衰的,加以调查,分别送入寺庙道观安顿。
相州军区(总部设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总司令(相州总管)尉迟迥,知道左大丞相杨坚对宇文皇族,将有不利行动,计划兴兵讨伐。正巧,接替尉迟迥的韦孝宽,抵达朝歌(河南省淇县),尉迟迥派他的部属大都督(勋官九级)贺兰贵,携带书信,问候韦孝宽。韦孝宽款待贺兰贵,在谈话中试探尉迟迥的反应,发现迹象可疑,遂声称患病,前进速度减慢;一面派人飞马前往相州(邺城)请医生、配药方,暗中侦察动静。韦孝宽的侄儿韦艺,当魏郡(郡政府邺城)郡长,尉迟迥派韦艺前往迎接韦孝宽,韦孝宽查询尉迟迥有什么意图,韦艺是尉迟迥的死党,所以不肯把实情告诉老叔。
韦孝宽大怒,要斩韦艺,韦艺恐惧,把密谋全盘托出。
韦孝宽带着韦艺,急向西撤退,每经过一个驿站,都把所有马匹驱走,吩咐站长(驿司)说:“蜀公爵(尉迟迥)随后就来,请火速准备酒菜食物。”不久,尉迟迥派仪同大将军(勋官八级)梁子康,率数百骑兵追赶韦孝宽,追到驿站,全都碰上盛大筵席,而且又没有可以替换的马,延迟稽留,不能迅速进发。韦孝宽、韦艺因此得以逃脱。
杨坚又派侦察官(候正)破六韩裒(音póu<抔>),再去晋见尉迟迥,传达中央意旨,一面秘密写信给军区司令部秘书长(总管府长史)晋昶等,命他们暗中准备。尉迟迥得到报告,斩晋昶及破六韩裒,集合文武官员及各界人士,尉迟迥登上北门城楼,发表讲演,说:“杨坚借着他是皇太后(杨丽华)老爹的权
6世纪·580年6月至7月尉迟迥相州之变
势,挟持幼主(宇文阐),作威作福,篡夺形迹,连行路的人都看得清楚。我跟宇文皇族,有外甥与舅父之情(尉迟迥是宇文泰的外甥),身兼将相,先帝(宇文赟)把我安置在这里,本来就要我负起安定国家、扶持倾危的重责大任,我今天特别集结忠义勇敢之士,救国救民,各位意下如何?”大家齐声响应。尉迟迥乃自称全国各军区最高总司令(大总管),行使皇帝职权,设立临时中央政府。当时,赵王宇文招已去京师(首都长安),留小儿子在封国(赵国在襄国<河北省邢台市>,归相州军区<总部邺城>管辖),尉迟迥尊奉他当皇帝(名字及年号不详),用他的名义发号施令。
6月10日,杨坚动员关中(函谷关以西)军队,命韦孝宽当大军元帅(行军元帅),郕公爵梁士彦、乐安公爵元谐、化政公爵宇文忻、濮阳公爵武川(内蒙古武川县)人宇文述、武乡公爵崔弘度、清河公爵杨素、陇西公爵李询等,都当大军作战司令官(行军总管),讨伐尉迟迥。崔弘度,是崔楷的孙儿。李询,是李穆的侄儿(李穆时任并州<晋阳·山西省太原市>州长)。
最初,四任帝宇文赟派宫廷部会计司长(天官计部中大夫)杨尚希,前往山东(崤山以东)宣慰安抚官民,抵达相州(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得到宇文赟逝世消息,遂跟尉迟迥联合发布死讯,主持祭悼大典。
杨尚希出来后,对左右亲信说:“蜀公爵(尉迟迥)哭声中没有哀伤,眼神转动不定,心里一定另有计谋,我如果不走,恐怕大祸临头。”遂乘夜抄小路逃走;第二天天亮,尉迟迥接到报告,派人追赶已来不及,杨尚希遂返回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杨坚派杨尚希率杨家军(宗兵)三千人,镇守潼关(陕西省潼关县)。
京畿总卫戍司令(雍州牧)、毕王(刺王)宇文贤,跟刚进京(首都长安)的五位亲王,阴谋诛杀左大丞相杨坚,消息泄露,杨坚把宇文贤以及他的三个儿子,一并斩首;但对五位亲王打算发动政变的消息,严密封锁,不对外泄露(因相州<邺城>大战即将爆发,内部要求安定)。杨坚任命秦王宇文贽当宫廷部长(大宰)、杞公爵宇文椿当内政部长(大司徒)。
北周帝国青州军区(总部设东阳<山东省青州市>)总司令(青州总管)尉迟勤,是反抗军首领、蜀公爵尉迟迥的侄儿。最初接到尉迟迥的信时,立即奏报中央,但不久仍响应伯父的号召。尉迟迥管辖(相州军区)的相州(邺城)、卫州(枋头城·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黎州(黎阳·河南省浚县)、洺州(广平·河北省永年县东南旧永年镇)、贝州(武成·河北省清河县西北)、赵州(广阿·河北省隆尧县)、冀州(信都·河北省冀县)、瀛州(赵都军城·河北省河间市)、沧州(饶安·河北省盐山县西南),以及尉迟勤管辖(青州军区)的青州(东阳)、齐州(历城·山东省济南市)、胶州(东武·山东省诸城市)、光州(东莱·山东省莱州市)、莒州(团城·山东省沂水县)等十四州,全都响应,部众数十万人;声势所及,荥州(虎牢·河南省荥阳县西北汜水镇)州长邵公爵宇文胄、申州(义阳·河南省信阳市)州长李惠、东楚州(宿预·江苏省宿迁市)州长费也利进(费也,复姓)、潼州(临潼·安徽省泗县)州长曹孝远,各在本州起兵响应。徐州军区(总部设彭城<江苏省徐州市>)审理官(司录)席毗罗,据守兖州(瑕丘·山东省兖州市),前东平郡郡长毕义绪据守兰陵(山东省
枣庄市东南峄城镇),也都起兵响应。怀县(河南省武陟县)永桥防卫司令(镇将)纥豆陵惠(纥豆陵,三字姓),献出城池,投降尉迟迥。尉迟迥命大将军(勋官四级)石逊,攻击建州(高都·山西省晋城市),建州州长宇文弁献出州城(高都)投降。尉迟迥又派中央驻西部特遣政府总监(西道行台)韩长业,攻克潞州(上党·山西省长治市),生擒州长赵威,命本城人郭子胜继任州长。纥豆陵惠袭击钜鹿,攻克,进围恒州(真定·河北省正定县)。上大将军(勋官三级)宇文威攻击汴州(大梁·河南省开封市);莒州(团城·山东省沂水县)州长乌丸尼等,率青(东阳)、齐(历城)等州部众,进围沂州(琅邪·山东省临沂市);大将军(勋官四级)檀让,攻克曹(左城·山东省定陶县西)、亳(谯城·安徽省亳州市)二州,进驻梁郡(河南省商丘县)。席毗罗声称率军八万人,进驻蕃城(山东省滕州市),攻克昌虑(滕州市东南)、下邑(河南省夏邑县)。李惠从申州(义阳·河南省信阳市)攻击永州(楚王城·河南省信阳市北),攻克。
尉迟迥派人约请大左辅(四辅之三)、并州(晋阳·山西省太原市)州长李穆支持反抗军,李穆逮捕使节,并把尉迟迥的信件,呈报中央。李穆的儿子李士荣,看出老爹控制的地区,集结天下精兵,暗中劝老爹支持尉迟迥,李穆坚决拒绝。杨坚派教育部秘书司长(春官内史上大夫)柳裘,晋见李穆,分析利害;更命在中央任职的李穆的儿子、宫廷部左宫廷司凤刀侍从官(天官左侍上士)李浑,回并州(晋阳·山西省太原市)转达深愿结交的诚心。李穆命李浑带一把熨斗呈送杨坚,说:“愿你手执权威,熨平天下。”另外又呈送杨坚“十三环金带”,系有十三个金环的腰带,乃是皇帝服装;杨坚大为高兴,立即命李浑往前方大营晋见韦孝宽,陈述李穆的决定(用以坚定韦孝宽的意志)。李穆的侄儿李崇,当怀州(野王·河南省沁阳市)州长,起初,打算响应尉迟迥;后来得到李穆支持杨坚的消息,感慨叹息说:“家门之内,享受荣华富贵的有数十人,可是遇到国家有难,竟不能拯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天地之间?”不得已,也归附杨坚。尉迟迥的儿子尉迟谊,当朔州(招远·山西省朔州市)州长,李穆把他扣押,送到中央;又派军攻击潞州(上党·山西省长治市),生擒反抗军任命的州长郭子胜。
尉迟迥邀约徐州军区(总部设彭城<江苏省徐州市>)总司令(徐州总管)源雄、东郡(河南省滑县)郡长于仲文参与反抗阵营,二人拒绝。源雄,是源贺的曾孙。于仲文,是于谨的孙儿。尉迟迥派将领宇文胄从石济(河南省卫辉市东古黄河渡口)出发,宇文威从白马(河南省滑县东古黄河渡口)出发,渡过黄河,夹攻东郡(河南省滑县),于仲文抛弃郡城,逃回长安(北周首都·陕西省西安市),尉迟迥诛杀于仲文的妻子儿女。尉迟迥再派檀让前往河南(黄河以南)夺取城池;丞相杨坚任命于仲文当河南方面作战总司令(河南道行军总管),命他前往洛阳征调军队攻击檀让(时在梁郡<河南省商丘县>),另命杨素攻击宇文胄(荥州<虎牢·河南省荥阳县西北汜水镇>州长)。
7月24日,北周政府加授丞相杨坚: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
郧州军区(总部设安陆<湖北省安陆市>)总司令(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也起兵响应尉迟迥。
7月26日,北周政府任命柱国(勋官二级)王谊当大军元帅,讨伐司马消难。东广州(广陵·江苏省
扬州市)州长于,是于仲文的老哥,跟吴州军区(总部与东广州州政府同设广陵)总司令(总管)赵文表,感情不和,有一天,于诈称心脏病突发,赵文表不得不作官式拜访慰问,就在床前,于亲手击斩赵文表,对外宣称赵文表跟尉迟迥勾结。杨坚因尉迟迥还没有平定,不敢深入追究,顺势对他安慰嘉勉,立即任命他当吴州军区(总部广陵)总司令(吴州总管)。
赵王(僭王)宇文招,密谋诛杀杨坚,邀请杨坚到自己家里饮宴,杨坚自己携带酒菜前往赴宴,宇文招把杨坚邀请到卧室,宇文招的儿子宇文员、宇文贯,以及王妃的老弟鲁封等,身带佩刀,站在左右,帷帐坐席之间,都暗藏兵器,后院更埋伏勇士。杨坚左右都不准跟随,只有同一个曾祖父的族弟、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六级)杨弘,大将军(勋官四级)元胄,坐在门口。元胄,是元顺的孙儿。杨弘、元胄,都勇敢而力大无穷,是杨坚的心腹亲信。宴会进行到半醉,宇文招用佩刀插起瓜果,连续不断的送给杨坚吃,打算乘势刺杀。
元胄发现情势紧急,闯进来报告说:“丞相府有事,不可停留太久。”宇文招大喝说:“我跟丞相(杨坚)谈话,你来干什么?”命他退下,元胄眼如铜铃,情绪激动,手握刀柄,冲到杨坚身旁。宇文招命他饮酒,说:“我怎么会有恶意,你竟然如此猜疑!”宇文招假装呕吐,准备到后面休息,元胄恐怕他进去后发生变化,扶住他逼他上坐,这样反复两三次。宇文招再假装口干舌燥,命元胄到厨房取饮料,元胄不理。正巧,滕王宇文逌稍后赶到,杨坚走下台阶迎接。元胄附耳密语说:“情势不对劲,我们要快走!”杨坚说:“他们手中没有兵马,有什么作为?”元胄说:“兵马本都是他们家的,如果抢先发动,大事就完,我不在乎一死,但恐怕没有裨益。”杨坚再度入席,元胄听到房后传出穿铠甲的声音,立即直前报告:“丞相府事情太忙,丞相怎么还逗留在这里不走!”挟持杨坚离开座位,直出屋门,宇文招要追出去,元胄用身躯堵住门口,宇文招无法出来。杨坚走到大门,元胄从后面赶上。
宇文招懊恨没有及时发动,用手指掐出鲜血。
7月29日,杨坚报复,诬陷宇文招及越王(野王)宇文盛阴谋叛变,连同他们所有的儿子,一起诛杀。
杨坚对元胄的赏赐,难以计数。
北周宇文皇族各亲王,不断想利用机会诛杀杨坚,杨坚部将都督(勋官十一级)临泾(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李圆通,对杨坚的保护至为严密,因此每次都能逃脱。
大军元帅韦孝宽率军抵达永桥城(河南省武陟县西),将领们要求立即攻击,韦孝宽说:“永桥城既小而又坚固,如果不能攻克,就伤害我们声威。只要击破他们的主力,一个小城,能出什么花样?”率军进逼武陟(河南省武陟县)。反抗军首领尉迟迥派他的儿子魏安公爵尉迟惇,率军十万人,进入武德(河南省武陟县东),在沁水东岸列阵,正碰上沁水暴涨,政府军与反抗军隔河僵持,都不能前进。
韦孝宽的秘书长(长史)李询,秘密警告杨坚,说:“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都接受尉迟迥赠送的金银财宝,军心浮动,情势紧张。”杨坚十分忧虑,跟教育部秘书司长(春官内史上大夫)郑译商议派谁前往代替三人,李德林说:“你说各位将领,原都是帝国的权贵,互相之间,谁都不肯服谁,今天他们所以接受指挥,只因你用皇帝名义发令,才能控制。前一次派出的将领,疑心他们不忠,后一次派出的将领,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就忠?至于收受尉迟迥贿赂之事,是真是假,难以查明,如果忽然把他们免职,派人接替,或许有人害怕受到惩罚,因而逃走;如果全都逮捕下狱,则自郧公爵(韦孝宽)以下,恐怕人人惊疑。而且,大敌之前更换将领,燕王国和赵王国,都是因此失败(燕王国命骑劫接替乐毅,赵王国命赵括接替廉颇)。依我愚昧的看法,只需要派一位你的心腹亲信,有智能谋略,素来受各将领尊敬的,迅速赶到前方大营,使他谨慎观察内情。即令有什么阴谋,也一定不敢发动,即令发动,也可以克制。”杨坚恍然大悟,说:“要不是你一番话,几乎破坏大事。”乃命教育部秘书司总秘书官(小内史下大夫)崔仲方,前往监视各军,并调度指挥。崔仲方,是崔猷的儿子;崔仲方说他老爹身在山东(崤山以东),推辞。杨坚又派刘昉、郑译,刘昉说他从没有当过武官,郑译说他娘亲已老,也都推辞;杨坚大不高兴。丞相府审理官(府司录)高颎(音jiǒng<窘>)自告奋勇,杨坚大喜,命他前往。高颎接到命令,立即出发,仅只派人回家向娘亲报告一声而已。自此之后,杨坚军事措施,都跟李德林商议。当时,仅军事文书,每天都以“百”为单位计算,李德林所作决定,都用口头吩咐,手下好几个人分别书写,内容互不相同,但文句都不用涂改,自然成章。
北周帝国反抗军郧州军区(总部设安陆<湖北省安陆市>)总司令(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献出他所管辖的郧州(安陆)、随州(随县·湖北省随州市)、温州(角陵·湖北省京山县)、应州(永阳·湖北省广水市)、土州(左阳·随州市东北)、顺州(厉城·随州市北)、沔州(甑山·湖北省汉川县)、澴州(澴川·湖北省孝昌县西北)、岳州(孝昌·湖北省孝昌县)等九州,以及鲁山(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南岸)等八镇,向陈帝国(首都建康)投降,并派他的儿子司马永,前往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充当人质,请求陈帝国派军接应。
8月6日,陈帝(四任宣帝)陈顼,下诏任命司马消难当总司令官(大都督)、九州八镇军区司令长官(总督九州八镇诸军事)、最高监察长(司空),封随公爵。
8月7日,陈顼命镇西将军樊毅当沔汉(汉水流域)军区司令官(督沔汉诸军事),南豫州(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州长任忠率军攻击历阳(安徽省和县),超武将军陈慧纪当前锋司令官(前军都督),攻击南兖州(广陵·江苏省
扬州市。北周称吴州、东广州)。
北周帝国益州军区(总部设成都<四川省成都市>)总司令(益州总管)王谦,也反抗丞相杨坚,集结巴蜀(四川省)所有军队,攻击始州(普安·四川省剑阁县)。新任军区总司令梁睿进抵汉川(汉川就是汉中<陕西省汉中市>,因杨坚的老爹名杨忠,“中”“忠”同音,所以改名。这种“避讳”文化,至为有趣,世有杨忠,就再不准有忠臣),不能前进,杨坚即命梁睿当大军元帅,讨伐王谦。
8月15日,陈帝陈顼,下诏任命司马消难当水陆两军总司令官(大都督水陆诸军事)。
6世纪·580年7月至8月北周内战范围扩大
8月17日,顾问院副总顾问长(通直散骑常侍)淳于陵,攻克北周的临江郡(安徽省和县东北乌江镇)。
南梁帝国(首都江陵<湖北省江陵县>)皇帝(八任孝明帝)萧岿,派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柳庄,携带奏章,前往北周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朝见。北周丞相杨坚紧握柳庄的手,诚恳说:“我从前带兵时,曾派到江陵协防,受到贵国皇帝特殊礼遇,永生难忘(杨坚镇守江陵事,《通鉴》及《隋书》、《北史》的本纪,都没有记载。可能是在西魏帝国消灭南梁四任帝萧绎时,随从老爹杨忠大军,驻扎江陵)。而今,主上(宇文阐)年幼,时局艰难,承先帝(宇文赟)托付后事,深感责任重大。贵国皇帝累世效忠中央,当此残冬严寒之际,我们应互相保证:此心不变。”当时,南梁各将领纷纷劝萧岿集结全国部队,跟尉迟迥结盟,认为:如果胜利,等于向宇文皇家尽忠,如果失败,也可收回山南(秦岭以南)。萧岿踌躇犹豫,不敢决定。正巧柳庄由长安(北周首都·陕西省西安市)回来,详细转述杨坚愿意结交的话;柳庄强调:“从前,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都是一代豪杰,据守要地,手握强兵,可是到了后来,大业不能成就,而大祸却霎时临头,原因在于曹操、司马家,都挟持皇帝,保有京师(首都),名正言顺。而今,尉迟迥虽是一员名将,但年纪太老,神志昏聩。司马消难(郧州军区总司令)、王谦(益州军区总司令),乃庸碌之辈,不是救国救民大才。周国(北周帝国)将相,大多数明哲保身,效忠杨家。以我的判断,尉迟迥最后一定覆灭,随公爵(杨坚)一定篡夺政权,我们不如保境安民,坐在这里,静观变化。”萧岿深表同意,大家的议论才算停止。
北周帝国丞相府审理官(相府司录)高颎,抵达前方军营,在沁水上搭建浮桥;反抗军尉迟惇从上游放下火船,高颎则在水中兴筑“土狗”抵御(土狗,在水中积土成堆,前尖后宽,前高后低,形状好像一只坐在那里的狗;功用是阻拦火船下逼浮桥)。尉迟惇阵地广达二十余华里,下令部队稍稍后退,打算等韦孝宽军渡过一半时攻击。而韦孝宽就利用尉迟惇后退机会,战鼓一齐擂动,全军渡河。渡河后,高颎下令焚烧浮桥,断绝士卒逃走的念头。于是会战,尉迟惇军大败,单人匹马逃走。韦孝宽乘胜前进,逼近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
8月17日,尉迟迥、尉迟惇父子,以及尉迟惇的老弟西都公爵尉迟佑,动员所有武装部队十三万人,在城南列阵。尉迟迥另率一万精锐勇士,都头裹绿巾,身穿锦袄,号“黄龙兵”。尉迟迥的老弟尉迟勤,率军五万人,自青州(东阳·山东省青州市)前来增援,而自己率三千骑兵,先行抵达。尉迟迥是沙场老将,深知军情,年纪虽老,仍身披铠甲,亲自出战;他的部属都是关中(陕西省中部)人,愿为尉迟迥死战。政府各军情势开始不利,被逼后退。此时邺城居民出来观战者有数万人,政府军作战司令(行军总管)宇文忻说:“事情紧急,我当用诡计破敌!”于是乱箭射向观众,观众大惊,四散逃走,互相践踏,惨号声奔腾声,如同巨雷。宇文忻命大家一齐呐喊:“贼寇(反抗军)已败!”政府军士气大振,抓住反抗军正陷困扰的机会,发动反攻,尉迟迥溃败,逃回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韦孝宽伸展大军密密包围,大军作战司令官(行军总管)李询和思安伯爵、鲜卑人(代人)贺娄子干(贺娄,复姓),首先攀登上城。
武乡公爵崔弘度的妹妹,早先曾嫁给尉迟迥的儿子。等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陷落,尉迟迥走投无路,奔向碉楼,崔弘度直上斜坡追赶;尉迟迥拉起弓弦,打算射击崔弘度,崔弘度脱下头盔,对尉迟迥说:“不知道还认识不认识我?今天的事,各人都是为了效忠帝国,不能再存私心,只因我们有亲戚之情,我当制止乱兵,不准对你家骚扰凌辱。形势已到如今,你应该早一点为自己打算,还等什么?”
尉迟迥只好抛下弓箭,大骂杨坚,然后自杀。崔弘度对他的老弟崔弘升说:“你可以取下尉迟迥的人头!”崔弘升遂斩尉迟迥。凡是在小城中的反抗军官兵,韦孝宽下令全体坑杀。尉迟勤、尉迟惇、尉迟佑,向东逃往青州(东阳·山东省青州市),还没有逃到,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六级)郭衍追上,一起擒获。丞相杨坚认为尉迟勤开始时并不附和叛变(尉迟勤把尉迟迥书信奏报中央),特别赦免。申州(义阳·河南省信阳市)州长李惠,在尉迟迥失败前,就先向政府归降,杨坚恢复他的官爵。
尉迟迥晚年,老迈昏庸(尉迟迥年纪多大,史无记载,但不断用“耄”字形容,当是八十岁或九十岁左右),起兵反抗中央之后,任命宫廷部立法司官员(小御正)崔达拏当秘书长(长史)。崔达拏,是崔暹的儿子(崔暹是高澄亲信),一个纯粹的
文化人,没有计划谋略,很多措施都不恰当,反抗军前后共计六十八日,终于失败。
政府军河南方面作战总司令(河南道行军总管)于仲文,率军抵达蓼堤(汴河河堤),距梁郡(河南省商丘县)只有七华里。反抗军将领檀让,拥有武装部队数万人,于仲文出动老弱残兵挑战,假装败退,檀让遂不再戒备;于仲文反击,大破反抗军,生擒五千余人,斩杀七百人,进攻梁郡(河南省商丘县),反抗军守将刘子宽放弃城池逃走。于仲文再攻曹州(左城·山东省定陶县西),俘虏反抗军州长李仲康。檀让率剩下来的军队,驻扎成武(山东省成武县),于仲文袭击,大破檀让,攻克成武。反抗军将领席毗罗,有部众十万人,驻扎沛县(江苏省沛县),打算进攻徐州(彭城·江苏省徐州市);他的妻子当时留在金乡(山东省金乡县),于仲文派人冒充席毗罗的信差,告诉金乡城防司令(城主)徐善净说:“檀让明天中午会到贵城,公布蜀公爵(尉迟迥)命令,赏赐全体将
士。”金乡军人大为欢喜。于仲文遴选精兵,改换反抗军旌旗,加倍速度前进。徐善净望见,认为檀让驾到,出城迎接。于仲文立即把他生擒,遂占领金乡。很
多将领建议屠城,于仲文说:“此城是席毗罗起兵的根据地,如果宽恕他的妻子,
他的士卒自会逃回,军队也就溃散。如果马上屠城,他们的希望就全都断绝。
”
6世纪·580年8月韦孝宽平定相州
大家认为有理。席毗罗仗恃军队压倒性多数,前进紧迫政府军,于仲文设下埋伏反击,席毗罗军队四散,争相逃命,落入洙水(泗水支流,流经山东省济宁市)的士卒,尸体堆积,水都不流。于仲文于是生擒檀让,装入囚车,押送京师(首都长安);斩席毗罗,把人头送到长安。
政府大军元帅韦孝宽派军队讨伐关东(函谷关以东)各地反抗军,完全消灭,社会秩序又告恢复。丞相杨坚把相州州政府迁到安阳(河南省安阳市),拆毁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城墙和所有公私房舍(自191年东汉王朝袁绍扩建邺城以来,邺城重要性逐渐提高,东汉末年,丞相曹操便坐镇邺城,遥控首都许县<河南省许昌市东>。晋帝国时,虽有汲桑纵火焚烧宫殿,但之后又有后赵帝国、前燕帝国重建,并且定都于此。北魏帝国夺取邺城后,设置特遣政府<行台>,重要性不减。北魏分裂后,东魏政府便从洛阳迁至此,邺城再度成为首都。如今杨坚毁邺城,一个历时三百九十年的城池,就此消失);从相州划出一部分郡县,成立毛州(馆陶·河北省馆陶县)、魏州(贵乡·河北省大名县)。
南梁帝(首都江陵)萧岿,得到尉迟迥失败消息,对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柳庄说:“如果听大家的话,国家早已覆亡!”
北周丞相杨坚刚掌权时,对黄公爵刘昉、沛公爵郑译,十分优厚,赏赐多得无法计算,杨坚把二人当作心腹亲信,言无不听,计无不从,政府上下,对他们纷纷依附,官场称之为“刘郑”(黄沛)。可是二人仗恃自己的功劳,骄傲放纵,一味追求财富,对职务上的工作,从不处理。等到后来,二人拒绝担任总监军官(监军),杨坚对他们才开始疏远,恩情和礼遇,也渐渐降低层次。而高颎的遭遇却恰恰相反,自前方回京(首都长安),杨坚对他的宠爱信任,每天都在上升。当时,王谦(益州军区<成都>总司令)、司马消难(郧州军区<安陆>总司令)两支反抗军还没有消灭,杨坚十分忧虑,睡不安眠,食不知味。而刘昉却毫不关心,照样玩乐酗酒,丞相府军国大事,很多耽误,于是杨坚命高颎接替刘昉的职务——军政官(司马);但仍不愿公开把郑译撤差,而只秘密吩咐官属,无论公私都不再向郑译请示。郑译并不知道这项变化,仍到大厅办公,发现再没有人理他,才知道完全陷于孤立,不禁向杨坚惶恐叩头,请求解除官职,杨坚仍念及往事旧情,对郑译的恩德礼节,丝毫不变,安慰勉励。
柱国(勋官二级)、大军元帅王谊,率领四个军区总司令,进抵郧州(安陆·湖北省安陆市)。反抗军郧州军区总司令(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率领他的部众,连同鲁山(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南岸)、甑山(湖北省汉川县)二镇,投降陈帝国(首都建康)。
9月10日,北周政府罢黜皇后司马令姬,贬作平民(司马令姬是司马消难的女儿)。
9月28日,任命随公爵(杨坚)的世子杨勇,当洛州军区(总部洛阳)总司令(洛州总管)、东京(洛阳)国务院副总理(小冢宰),统辖故北齐帝国全土。
9月30日,北周取消左、右丞相,改命杨坚当大丞相。
北周帝国丞相杨坚,诛杀陈王(惑王)宇文纯跟宇文纯所有儿子(杨坚要用宇文皇族的血,洗涤通往皇宫的路)。
12月12日,北周帝宇文阐下诏(杨坚诏):擢升随公爵、大丞相杨坚当相国,总管全国文武百官;取消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国务院总理(大冢宰)称号,晋封随王,划出安陆(湖北省安陆市)等二十郡,作随国采邑,启奏时不再称名字,接受九锡。杨坚仅接受王爵及十个郡采邑,其他全都婉转拒绝。
12月20日,杨坚诛杀代王(王)宇文达(,音bèi<贝>)、滕王(闻王)宇文逌和他们的儿子(逌,音yóu<由>)。
�杨坚迅速取得政权
581年,春季,正月一日,北周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改年号大定。
2月4日,隋王杨坚接受相国、总管全国文武百官、九锡等官;建立隋国政府,设置隋国文武百官。
2月6日,北周帝(五任静帝)宇文阐(本年九岁)下诏(杨坚诏):封杨坚的正妻独孤女士当王后,杨坚的世子杨勇当太子。
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六级)庾季才,鼓励隋王杨坚:
应于本月(2月)14日,顺应人心,接受天命,篡夺北周帝国政权,登极称帝(2月14日,在干支排列上是“甲子”,大概因为甲是干之首,子是支之首,所以吉祥)。太傅(三公级)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六级)卢贲,也劝杨坚行动。于是,宇文阐下诏(杨坚诏):让出帝位,移居其他宫殿。
2月14日,宇文阐命兼任太傅(兼太傅·三公级)杞公爵宇文椿,携带文告,教育部长(大宗伯)赵煚(音jiǒng<窘>)携带皇帝玉玺,把政权正式移交给杨坚(北周帝国自557年建立,至本年<581>覆灭,立国二十五年,比禽兽集团的北齐帝国,还要少三年)。杨坚(本年四十一岁)头戴“远游冠”(样式与“通天冠”相同,而没有帽前竖梁,接受宇文阐的让位文告和皇帝玉玺;然后改戴白纱帽,身穿黄纱袍,后来又改戴黑纱帽,改穿红纱袍),登上临光殿,再改戴冕帽,改穿衮袍,仪式跟元旦朝会大典(元会)一样。杨坚下诏大赦,改年号开皇(之前是北周大定元年,之后是隋开皇元年);命有关单位携带奏章,到南郊祭告上天(《通鉴》上,永看不到旧帝国灭亡,也永看不到新帝国兴起。杨坚篡夺政权后,依照传统习惯,用原封号当作新国号,杨坚既封随王,应称随帝国。但杨坚对文字幽灵有崇拜狂,认为随(繁体字隨)字有个辶,有随时开步走的危险,遂去掉辶,显示永远不动。于是,一个崭新的隋帝国兴起,大分裂以及南北朝时代,进入尾声)。杨坚派宫廷部副部长(小冢宰)元孝矩,前往接替太子杨勇镇守东京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元孝矩,本名元矩,但以别名元孝矩行世,是拓拔天赐的曾孙,元孝矩的女儿嫁给杨勇。
教育部总秘书官(小内史)崔仲方,建议杨坚撤销北周帝国复古的“六官”政治制度,恢复两汉王朝和曹魏帝国所实行的传统政治制度,杨坚批准。于是政府大规模改组,设立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及国务院(尚书省)、监督院(门下省)、立法院(内史省)、皇家图书院(秘书省)、宦官署(内侍省)共五院署,监察(御史台)、水利(都水台)二署,祭祀(太常)等十一部(寺),左右翼禁军等十二司令部,分别主持各种任务。又设立勋官“上柱国”到“都督”十一级,用以酬庸有功将领,散官“特进”到“朝散大夫”七级,用以加授给有德望的文武官员,把“侍中”改作“纳言”(因侍中的中字,跟杨坚的老爹杨忠的忠字同音)。任命相国府军政官(相国司马)高颎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兼最高监督长(兼纳言);相国府审理官(相国司录)京兆郡(首都长安)人虞庆则当立法院总立法长(内史监),兼国务院文官部长(兼吏部尚书);相国府参谋指挥官(相国内郎)李德林当最高立法长(内史令)。
2月15日,杨坚追尊老爹杨忠绰号武元皇帝,祭庙称太祖;娘亲吕女士绰号元明皇后。
2月16日,修建皇家祖庙及农神祭坛,封王后独孤女士当皇后、王太子杨勇当皇太子。
2月17日,任命大将军(勋官四级·正三品)赵煚当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
2月19日,封北周帝国亡国之君宇文阐当介公爵,原北周各亲王一律降封公爵。
最初,刘昉、郑译假传圣旨,命杨坚辅佐朝政。皇太后杨丽华虽然没有参与机密,但是因宇文阐年纪太小,恐怕政权落到别人之手,听说由老爹接管,心里也十分高兴。可是后来看出老爹另有野心,企图篡夺政权,愤愤不平,神色言谈之间,常透露强烈反感。等到杨坚登极,杨丽华更悲痛惋惜。杨坚对他这位女儿,内心也感惭愧,改封杨丽华当乐平公主。过了一段时间,杨坚命她改嫁,杨丽华誓死拒绝,老爹只好作罢。
杨坚跟北周帝国内政部地政副司长(地官载师下大夫)北平郡(河北省卢龙县)人荣建绪,是多年老友。
杨坚在篡夺前夕,中央任命荣建绪当息州(新息·河南省息县)州长,荣建绪准备前往到职,杨坚暗示他:“你最好稍稍逗留,我们当一同取得富贵。”荣建绪严肃说:“你说的这种话,我不愿听。”等杨坚登极称帝,荣建绪进京(首都长安)朝见,杨坚说:“不要你走你偏要走,现在后悔不后悔?”荣建绪叩头说:“我的官位不是徐广,但心情类似杨彪(刘裕篡晋,徐广痛哭。杨彪叩见曹丕)!”
杨坚笑说:“虽然我不晓得书上典故,但我晓得你口出恶言。”
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窦毅的女儿,听到杨坚篡夺政权消息,跳到堂下,抚胸叹息,说:“恨我不是男子,不能拯救舅父家灾难!”窦毅和他的妻子襄阳公主宇文女士,急忙捂住她的嘴,惊恐说:“你不要胡说,会使我们灭族!”
但窦毅对这位女儿,大为惊奇。窦女士长大后,嫁给唐公爵李渊。李渊,是李昺的儿子。
立法院总立法长(内史监)虞庆则,建议杨坚把宇文家皇族,全部灭绝,一人不留;高颎、杨惠心里不以为然,但不敢反对;只李德林一再直言规劝,杨坚对他变脸说:“你只是书生之见,没有资格讨论这件事。”于是宇文泰的孙儿:谯公爵宇文干恽、冀公爵宇文绚;一任帝宇文觉的儿子:纪公爵宇文湜;二任帝宇文毓的儿子:酆公爵宇文贞、宋公爵宇文实;三任帝宇文邕的儿子:汉公爵宇文赞、秦公爵宇文贽、曹公爵宇文允、道公爵宇文充、蔡公爵宇文兑、荆公爵宇文元;四任帝宇文赟的儿子:莱公爵宇文衍、郢公爵宇文术;全都处死。(仅只四年前,宇文屠灭高家。三十八年后,杨家也被屠灭,咦!)而李德林因不能迎合杨坚旨意,官职爵位从此不能擢升。
夏季,5月,杨坚派人暗中害死介公爵宇文阐(本年九岁),然后表示大为震惊,发布死讯,隆重祭悼;尸体埋葬恭陵(今地不详);另找一位血缘疏远的族人宇文洛,继承爵位。
�陈帝国触怒强邻
581年,春季,3月8日(隋历;陈历闰二月八日),隋帝国皇帝(一任文帝)杨坚,任命上开府仪同三司(勋官五级·从三品)贺若弼当吴州军区(总部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总司令(吴州总管),镇守广陵;擢升和州(历阳·安徽省和县)州长、河东(山西省永济县)人韩擒虎当庐州军区(总部设合肥<安徽省合肥市>)总司令(庐州总管),镇守庐江(安徽省庐江县)。杨坚有并吞江南(陈帝国)、统一中国的大志,请高颎推荐大军元帅,高颎推荐贺若弼与韩擒虎;因之把二人派到南方边疆任职,暗中准备。
584年,陈帝国(首都建康<南京市>)皇帝(五任)陈叔宝,在光昭殿前,建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各高数十丈,各有套房数十间;所有门窗、壁带(挂镜线)、椽柱、栏杆、门槛,都用沉香木或檀香木做成,以黄金璧玉装饰,嵌镶珍珠翡翠,外面再悬挂珠帘;室内有宝床、宝帐、衣服玩物;豪华艳丽,近世以来从没有见过。每逢微风乍起,香味随风飘荡,传闻数华里。阁外用石头堆成假山,引水成池,种植各种奇花异草。
陈叔宝住临春阁,贵妃张丽华住结绮阁,龚、孔二贵嫔住望仙阁,三阁之间筑有双线专用车道(复道)来往。又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以及袁昭仪、何倢伃、江修容,都受宠爱,轮流到三阁游戏(陈叔宝时代小老婆群编制:贵妃<一级>、贵嫔<二级>、贵姬<三级>,以上称“三夫人”。淑媛<四级>、淑仪<五级>、淑容<六级>、昭华<七级>、昭仪<八级>、昭容<九级>、修华<十级>、修仪<十一级>、修容<十二级>,以上称“九嫔”。倢伃<十三级>、容华<十四级>、充华<十五级>、承徽<十六级>、列荣<十七级>,以上称“五职”。美人<十八级>、才人<十九级>、良人<二十级>,以上称“散位”)。遴选有文学素养的宫女袁大舍等,命她们当“女学士”。国务院执行长(仆射)江总,虽然居宰相高位,却从不过问政府事务,每天跟国务院法务部长(都官尚书)孔范、总顾问长(散骑常侍)王瑳等
文化人十余位,侍奉陈叔宝,在后宫游乐饮宴,厮混一起,不再有上下尊卑的分别;对这些男士,当时称之为“狎客”(供人娱乐的客人)。陈叔宝每次饮酒,就召集得宠的小老婆群、女学士,跟供人娱乐的客人,一同赴宴;吟诗作赋,互相应酬唱和,挑选其中最香艳的几首,谱上新曲,选出宫女一千余人练习,然后演奏,分成若干部,轮流传唱。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全都是赞扬嫔妃的美丽容貌。君王和臣属,从傍晚饮到天亮,酩酊大醉,认为是一件常事。
张贵妃,名丽华,本是一个卑微的军人的女儿,当龚贵妃的婢女,陈叔宝第一次看见她,就惊为天仙化人。
张丽华陪陈叔宝上床后,不久生下一个男孩陈深,后来封为太子。张丽华头发长达七尺(当她站立时,七尺长发,可垂到地面),光泽闪亮,简直像一面明镜,可以照人;反应敏捷,性情聪明,神采焕发,举手投足,无不雍容华贵,双目每一流转顾盼,光彩四射,就像一颗明星,照亮左右。而且张丽华深知人性弱点,用心观察陈叔宝脸色,不断向他引荐别的宫女,不仅陈叔宝对她感激,后宫所有的佳丽,都对她感激,争相赞扬她的美德。张丽华有一种取悦神灵的巫术,常在宫中祭祀一些旁门左道的鬼神,聚集女巫们,在神秘鼓声中跳舞祈祷。陈叔宝沉沦在美女醇酒之中,没有余力再去处理国家大事,政府各单位奏章,都请托宦官蔡脱儿、李善度,代为转呈。陈叔宝则斜靠椅垫,把张丽华抱到怀里,坐在膝盖上,跟她商量讨论,共同裁决。蔡、李不能全部记下那么多,张丽华都为他们一一记下,没有一项遗漏。张丽华遂运用这种情势,探听宫外事务,无论官场民间,说一句话或做一件事,张丽华都能先从她的管道,得到消息,转告陈叔宝;因此,陈叔宝更爱她入骨,张丽华遂在皇宫之中,位居巅峰。宦官以及皇上最亲近的侍从,更跟张丽华结合,内外互通音讯,利用关系,互相推荐亲戚朋友,横行民间;破坏法律,出卖官爵;包揽辞讼,公开贿赂。对文武官员的赏罚,政府不能过问,大权握在深宫。高级重要官员如果拒绝合作,张丽华就在陈叔宝面前,乘机陷害。于是孔、张两大势力(孔贵嫔及张丽华),炙手可热,辐射四方,当权高官无不见风转舵,自动纳入摇尾系统。
国务院法务部长(都官尚书)孔范,跟孔贵嫔结拜兄妹。陈叔宝最讨厌听到自己的过失;每有凶暴行为,孔范一定用尽心机,加以曲解掩盖,甚至化罪恶为圣德,不但认为不应谴责,反而应该赞美(又见一代文妖)。因此,孔范受到特别宠信,他的建议,陈叔宝言听计从。官员中如果有人批评政府,孔范就在他们头上随意罩上一个罪名,斥责贬逐。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施文庆,读了不少儒家学派的经典和史书,当陈叔宝还是太子时,他就是太子宫的官属,聪明敏捷,博闻强记,对官场运作,十分熟练;处理事务时,心中策划,口授命令,条理分明,一一都合需要,因此也大受陈叔宝的宠信。施文庆又推荐他的好友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人沉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等,称道他们有行政能力,陈叔宝都加以任用,命沉客卿当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沉客卿口才流畅,相当了解政府典故,兼掌管金库局(金帛局)职务。原来的制度是:军人及高级知识分子(士人),都免除捐税;陈叔宝大肆修建宫殿台阁,竭力满足视觉和听觉享受,国库掏空,遇到新建土木工程,总是缺少财源。沉客卿建议:不管什么人,一律征收捐税,而旧捐税则加重征收;陈叔宝批准。于是,任命阳惠朗当宫廷库藏部(太府寺)市场管理官(太市令),暨慧景当国务院财政部财务司(金曹)、粮秣司(仓曹)总务官(都令史)。二人本是低级职员出身,办事精细,考核稽查档案账簿,十分详密,分厘无误。可是,不识大体,没有长远规划,只会督促苛责;对搜括聚敛,永不厌倦;知识分子和普通平民,全都叹息怨恨。沉客卿在上督导,每年税收,比过去多出数十倍,陈叔宝大为欢喜,越发认为施文庆有知人之明,更是亲近倚重,大小各事,没有一件不交给他去办。他的同党再互相引荐,位居高级官位,帽插貂尾、蝉羽的,多达五十人。
孔范自认为文武全才,政府中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曾经在闲散时报告陈叔宝说:“部队将领都是当兵出身,抵挡一个敌人的角色而已。深谋远虑,他们怎么知道!”陈叔宝把这话问施文庆,施文庆畏惧孔范,遂认为确实如此;司马申更在旁附和。从此,将领们稍微犯一点错误,中央就立即撤职,把他们的部队,交给文官率领。甚至中央禁军总监(领军将军)任忠的部队(京师禁军),也夺过来配给孔范及蔡征。于是,文武官员,全部离心,帝国终于覆亡。
585年,最初,陈帝国北地郡(侨郡)人傅,当陈帝陈叔宝还是太子时,他在太子宫当侍从官(庶子)。后来陈叔宝登极称帝,傅升任皇家
图书馆长(秘书监)、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右卫将军)、兼立法院立法官(兼中书通事舍人),自负才干,意气用事,政府官员中很多人都对他怨恨。施文庆、沉客卿,在陈叔宝面前,异口同声陷害傅收受高句丽王国使节贿赂的黄金;陈叔宝逮捕傅下狱。
傅在狱中上疏说:“当一个面对人民的君王,应该恭恭敬敬事奉上帝,像爱护儿女一样的爱护人民,克制欲望,远离谄媚奸;天还没有亮就披衣起床,太阳已经落山,却忘记吃饭,这样的话,恩德普及全民,福泽留给子孙。陛下最近饮食太多,对美女的贪恋更是过度,不知道虔敬的祭祀天地和皇家祖庙的大神,却去向淫荡昏乱的鬼魂献媚(指张丽华聚集女巫),卑劣小人物留在身旁,宦官和家奴玩弄权威,把忠直之士当作仇寇,把人民生命看作野草。后宫美女所穿的绫罗绸缎,拖到地面,房马匹吃的粟米粮秣,有大量剩余,可是贫苦的人民却流离失所,遍地都是饿死的尸体。官员公开收受贿赂,国库公款大量浪费,天神震怒,人民怨恨,干部背叛,亲信离心,我恐怕东南(指陈帝国)王气,从此结束。”
奏章呈上后,陈叔宝暴跳如雷,过了一会,怒气稍稍消失,派使节去监狱对傅说:“我打算赦免你,但你能不能改过?”
傅回答说:“我的心跟我的脸一样,面貌如果可改,心就可改。”陈叔宝怒不可遏,派宦官李善庆追究到底,命傅在狱中自杀。
陈叔宝每逢要到郊外祭祀神祇,总是声称有病,不肯前去,所以傅在奏章中强调。
587年,隋帝杨坚自从颠覆北周帝国政权以来,跟陈帝国相处,十分和睦,每次擒获陈帝国的间谍,都发给他们衣服、马匹,很礼貌的释放回国;可是,陈帝国四任帝陈顼,并不认真的禁止侵扰劫掠。所以6世纪80年代初期,隋帝国曾发动反击,正巧陈顼逝世,杨坚下令班师,并派使节前往祭悼,信上自称“杨坚”,下写“叩头”。
陈帝国新登极的皇帝(五任)陈叔宝,越发忘了他是谁,在回信结尾时说:“想你治理国家,都能如意,天地之间,清静安泰。”
杨坚看到,大不高兴,命文武官员传阅。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杨素认为君王受到侮辱,臣属应该一死,叩头请求处罚。
杨坚再向高颎询问消灭陈帝国的方略,高颎回答说:“长江以北气候较凉,田地收割时间较晚;长江以南气候较暖,水稻成熟较早。就在他们将要收割的时候,我们却做小规模的动员,集结兵马,声称袭击,他们沿边各基地渡口,一定集结军队,严密戒备,这就足够他们耽误收割,使水稻腐烂田中。等他们增援妥当,我们即行复员。如此再三再四,他们就会认为我们不过虚张声势,故意使他们筋疲力尽。最后我们真的集结大军时,他们决不肯马上相信,犹豫不定之际,我们已渡过长江,登陆作战,士气高过平日(背水作战,有进无退)。同时,长江以南地下水距地面很近,不能挖掘地窖,敌人所有军用储备物资,都在地上,而房屋又都由竹子茅草筑成。我们如果派出间谍,利用风势放火,等他们修复之后,再去放火,用不了几年,民间粮食以及其他资源,都被烧光。”杨坚批准两大行动,于是,陈帝国开始受困。
隋帝国高级官员已看出杨坚意图,杨素、贺若弼,及光州(光城·河南省光山县)州长高劢、虢州(弘农·河南省灵宝县)州长崔仲方,争相呈献征服陈帝国的策略。
崔仲方上疏说:“而今,只须要在武昌(湖北省鄂州市)以东——蕲州(蕲春·湖北省蕲春县)、和州(历阳·安徽省和县)、滁州(新昌·安徽省滁州市)、方州(六合·江苏省六合县)、吴州(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海州(胊山·江苏省连云港市)等州,加派精锐部队,秘密准备渡江。而另在益州(成都·四川省成都市)、信州(永安·四川省
奉节县)、襄州(襄阳·湖北省
襄樊市)、荆州(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基州(丰乡·湖北省荆门市东南)、郢州(长寿·湖北省钟祥市)等州,加速制造船舰,多方面准备,充实水上战斗武器。蜀江(此指长江上游)、汉水,是陈国(陈帝国)的上游,水路要冲,军事上必争之地。贼寇(陈帝国)虽然用舰队封锁流头(湖北省宜昌市西北)、荆门(湖北省枝城市西北长江南岸)、延洲(湖北省枝江县长江中小岛)、公安(陈荆州·湖北省公安县)、巴陵(陈巴州·湖南省岳阳市)、隐矶(岳阳市东北)、夏首(夏口·湖北省武汉市)、蕲口(湖北省蕲春县西)、湓城(陈江州·江西省九江市),但都易击破,水上胜负,当分别在峡口(西陵峡口·宜昌市西)及汉口(湖北省武汉市长江江面)决战。贼寇(陈帝国)发现长江上游情况紧急,如果派精锐部队西上增援,我们驻防长江下游的将领,就可以抓住机会,横渡长江;他们如果不西上增援,留下军队保护自己,那么,我们驻防长江上游的各军,就可以乘风破浪,擂动战鼓,顺流而下。届时,他们九江、五湖的险要虽然依旧,但缺少能力,无法固守。纵有三吴(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百越(广东、广西二省)的强大部队,也因为对人无恩,而不能自立。”杨坚命崔仲方当基州(丰乡·湖北省荆门市东南)州长。
后来,陈帝国接受萧岩等投降,杨坚越发痛恨愤怒,对高颎说:“我当人民的父母,怎么可以因为隔着一条衣带宽的长江,而不前往拯救?”下令大量建造巨舰。有人请求保守秘密,杨坚说:“我公开执行上天发动的诛杀,有什么秘密可言?”命把造舰时削下的木屑,全部投入长江,任它顺水流下,说:“如果他们因恐惧而能改过,我还有什么要求!”
6世纪·587年11月隋帝国崔仲方分析隋陈对峙形势
信州(永安·四川省奉节县)州长杨素驻扎永安(信州州政府所在城),建造超级战舰五牙号,甲板上有五层楼,高一百余尺,左右前后,共设六个巨型的攻击捣竿(捣毁敌舰之用),每个捣竿举起,高达五十尺;战舰容纳战士八百人。次超级战舰黄龙号,容纳战士一百人。其他,还有平乘级、舴舰级;依照等次,顺序下水。
晋州(临汾·山西省临汾市)州长皇甫绩,将要前往到差,向杨坚叩头分析陈帝国一定覆亡的理由有三,杨坚询问是哪三项,皇甫绩说:“一、以大吞小。二、以圣贤之君,讨伐昏暴之君。三、他们庇护叛乱犯萧岩,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陛下如果遴选将领,出动大军,我愿尽我微薄力量。”杨坚嘉勉他,命他上任。
当时,陈帝国不断发生神秘难测的怪事,长久淤塞的临平湖(位浙江省杭州市西北),湖水忽然满盈(父老相传:“此湖塞,天下乱;此湖开,天下平。”东吴帝国覆亡前夕,临平湖水也曾满盈),陈帝(五任)陈叔宝(本年三十五岁)十分厌恶,于是自称奴隶,卖给佛教寺庙,希望化解鬼神的诅咒。又在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兴筑大皇寺,另建七层佛塔;还没有完工,佛塔内部冒出火焰,整个烧掉。
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人章华,喜爱求学,非常会写文章。政府官员们因他没有高贵门第,出身平民,所以争着对他排斥,说他的坏话;章华被任命当宫廷库藏部市场管理官(太市令),由于官职卑微,而又学非所用,心头忧闷,于是上疏陈叔宝,直言规劝,主要意思是:
“自从高祖(一任帝陈霸先)南方平定百越(指萧勃),北方诛杀叛逆蛮虏(指侯景;以及抵抗北齐南伐大军);世祖(二任帝陈蒨)东方削平吴会(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指杜龛、张彪),西方击破王琳;高宗(四任帝陈顼)克复淮南(淮河以南),开辟疆土一千华里;三位皇帝的功劳,已竭尽全力。陛下登极,迄今五年,从没有想到祖先创业艰难,也从不知道天命可畏,甘受亲信家奴弄臣的摆布、迷惑于美酒女色。不肯去皇家祖庙祭祀祖先。可是,晋封三位妃妾的时候,却有时间亲自登台(三位妃妾:龚、孔、张),年高德劭的元老,和武功烜赫的老将,都抛弃到原野草莽之中,而摇尾分子及鲨鱼群却擢升到政府任职。而今,帝国疆域一天天缩小,隋国(隋帝国)大军已紧压边界。陛下如果不能大彻大悟,我可以预言:麋鹿将遨游姑苏(伍子胥警告吴夫差语)。”
陈叔宝大怒,当天,斩章华。
�摇尾挡道,众叛亲离
588年,春季,正月十一日,陈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皇帝(五任)陈叔宝(本年三十六岁),派总顾问长(散骑常侍)袁雅等,前往隋帝国聘问;又派另一总顾问长(散骑常侍)、九江(江西省九江市)人周罗睺
(顾问院)<集书省>设四位总顾问长<散骑常侍>),率军驻防峡口(西陵峡口·湖北省宜昌市西),侵略隋帝国的峡州(夷陵·湖北省宜昌市西北)。
3月5日,隋帝国(首都大兴<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一任文帝)杨坚(本年四十八岁),派兼任副监督长(兼散骑常侍)程尚贤等,前往陈帝国聘问。
3月9日,杨坚下诏通告天下,将对陈帝国发动军事总攻,说:“陈叔宝盘踞的不过巴掌般土地,可是他欲望之大,却像山谷深沟。全国大街小巷,都被他搜刮一空;无论中央地方,驱使人民不停的劳役;用尽各种手段,挥霍金银,把白昼当成夜晚。诛杀说实话的知识分子(如傅、章华),屠灭无罪者的全家。作恶多端,企图上欺苍天,乞求保佑,只靠祭祀鬼神。为了供应后宫庞大消耗,不惜出动军警;为了赢得美女欢心,甚至净街戒严。自古以来,头脑昏乱的君王,很少能跟陈叔宝相比。正人君子纷纷逃走,卑劣小人物则个个高官。天上有异,地下降灾,物生怪,人变妖。知识分子闭口,道路行人仅敢用眼睛示意。尤其是,陈叔宝背叛恩德,违背誓约,扰乱边疆。他个人则白天潜伏,夜晚却出来游荡,简直跟小偷、强盗一样。上天覆盖下的人民,都是我的臣属,每次听到消息,心中都感伤恻隐。现在,我下令出动大军,随机应变,诛杀铲除。只这一次战役,就要使吴越(陈帝国疆土)永远肃清。”又向陈帝国下达诏书,指责陈叔宝大罪二十条,缮写副本三十万张,运到江南(长江以南)散发。
冬季,10月23日,隋帝国在寿春(扬州·安徽省寿县)设中央驻淮南道(淮河以南)特遣政府(淮南行省),命晋王杨广当总执行长(尚书令)。
陈帝国派兼任总顾问长(兼散骑常侍)王琬、兼任副总顾问长(兼通直散骑常侍)许善心,前往隋帝国聘问。隋政府招待他们下榻外交宾馆。王琬等屡次请求回国,隋政府不准。
10月28日,隋帝杨坚因各地动员完成,前往皇家祖庙,向祖先焚香禀告。命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爵杨素,都当大军元帅。杨广自六合(方州·江苏省六合县)出发,杨俊自襄阳(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出发,杨素自永安(信州·四川省奉节县)出发,荆州(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州长刘仁恩自江陵出发,蕲州(蕲春·湖北省蕲春县)州长王世积自蕲春出发,庐州军区(总部设合肥<安徽省合肥市>)总司令(庐州总管)韩擒虎自庐江(安徽省庐江县)出发,吴州军区(总部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总司令(吴州总管)贺若弼自广陵出发,青州军区(总部设东阳<山东省青州市>)总司令(青州总管)弘农(河南省灵宝县)人燕荣,自东海出发(率舰队渡东海南下)。计出动作战司令(总管)九十人、士卒五十一万八千人,都受晋王杨广指挥。东接东海(海州·江苏省连云港市),西接巴蜀(四川省),旌旗连接,船舰相衔,横亘数千华里。杨坚命国务院左执行长(左仆射)高颎,当晋王杨广大军元帅府秘书长(晋王元帅长史),右执行长(右仆射)王韶当军政官(司马),军中一切事务,都由二人裁决;所有处分调配,没有一点阻碍。
11月2日,杨坚亲自为出征将士饯行。
6世纪·588年10月至12月隋帝国发动灭陈之战
11月10日,杨坚抵达定城(陕西省潼关县姐妹城),检阅远征大军,告诫全体士卒。
冬季,12月,隋帝国大军(东路·晋王杨广)抵达长江,总部秘书长(长史)高颎,问中央特遣政府文官分部考选司长(行台吏部侍郎<原文“郎中”误>·视正六品)薛道衡说:“这一次大规模用兵,江东(陈帝国)是不是可以攻克?”薛道衡又说:“一定攻克,我曾看过郭璞的遗著:‘江东(江苏省南部太湖流域)分裂三百年,当跟中国(中原)复合。’现在时候已到(317年3月,晋帝国琅邪王司马睿在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继承国家元首,迄今二百七十二年),这是一。我们皇上(杨坚)敬业勤俭,为国辛劳,陈叔宝却荒乱淫逸,骄傲奢侈,这是二。国家安危,全看宰相,他们的宰相江总,只知道吟诗饮酒,在平民中选拔卑劣的小人物施文庆,把政府交给他处理;至于大将萧摩诃、任忠,不过两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这是三。我们政治清明,国力巨大,他们政府腐败,国力弱小,估计他们的武装部队,不过十万人。西自巫峡(四川省巫山县东),东到大海(东海),兵力分散则力量单薄;兵力聚集在一起,则照顾不到另一个地方,这是四。我们像卷席子一样,立刻就把江南(长江以南)卷起,没什么值得担心!”高颎高兴说:“听你的话,成败道理,一目了然,本来我认为你不过一个饱学之士,想不到还有如此深刻的谋略。”
秦王杨俊(中路军)率各军驻防汉口(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北岸),指挥长江上游武装部队。
陈帝陈叔宝下诏,命总顾问长(散骑常侍)周罗睺当巴峡军区江防司令长官(都督巴峡缘江诸军事),抵抗长江上游隋军。
隋帝国信州(永安·四川省
奉节县)州长杨素,率舰队东下(西路军),穿过长江三峡,抵达流头滩(湖北省秭归县东)。陈帝国将军戚昕率青龙舰队一百余艘,据守狼尾滩(湖北省宜昌市西北),地势险恶,隋军担心无法通过,杨素说:“成功失败,就在这次攻击。我们如果白天顺流而下,敌人会很容易看出我们的实力,滩流湍急,由不得我们控制,对我们不利,不如夜袭。”杨素亲率黄龙舰队数千艘,战士口衔木条(防止出声),顺流而下;另派开府仪同三司(勋官六级·正四品上)王长袭,率步兵在南岸登陆,攻击戚昕的另一大营;又命大将军(勋官四级·正三品)刘仁恩率骑兵自北岸攻击白沙(湖北省宜昌市东);刘仁恩于天将亮时赶到,开始夹击。戚昕战败,逃走,军队全被俘掳,杨素对他们加以安抚慰劳,一律释放。隋军大军所至,对民间没有丝毫骚扰。
杨素率舰队东下,船舰布满江面,旌旗迎风招展,铠甲在太阳下反射出万道闪光。杨素坐在平乘级巨舰上,容貌雄壮,气势不凡,陈帝国官民望见,大为恐惧,说:“杨素就是江神!”
陈帝国长江各军事基地听到隋军就要逼近消息,纷纷奏报。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施文庆、沉客卿却把所有告急奏章压下,不让陈帝陈叔宝知道。
最初,南梁帝国安平王萧岩、义兴王萧,率十万人投奔陈帝国,陈叔宝对他们心存顾忌,所以使二人远离他们的部众,也使二人分散远方;任命萧岩当东扬州(会稽·浙江省绍兴市)州长、萧当吴州(吴县·江苏省苏州市)州长;另派中央禁军总监(领军)任忠当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郡长,在中间控制两州。陈叔宝又命南平王陈嶷镇守江州(湓城·江西省九江市)、永嘉王陈彦镇守南徐州(京口·江苏省镇江市)。不久,征召两位亲王参与来年(589年)元旦扩大朝会,命沿江各船舰全部随从两位亲王返京(首都建康),主要目的在向投降来归的南梁帝国部众,展示陈帝国的军事威力。因此,长江万里,竟没有一艘军舰,而上游各州船只,又被杨素军阻截,没有一艘抵达京城(首都建康)。
陈帝国湘州(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州长、晋熙王陈叔文,在职很久,深获州民拥护。陈叔宝因湘州(临湘)位踞上游,暗中猜忌。但又想到自己待文武官员很少恩惠,没有人可以信赖,找不到继任人选,于是擢升施文庆当司令官(都督)、湘州(临湘)州长,配备给他精锐部队二千人,命他西上到任,征召陈叔文东下返京(首都建康)。施文庆非常庆幸得到这个高位,但又恐惧一旦外放,中央政府权柄落到别人手上,会对他不利。于是,推荐他的同党沉客卿接替自己现职。
施文庆出发之前,跟沉客卿共同主管政府机要。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樊毅,向国务院执行长(仆射)袁宪建议说:“京口(江苏省镇江市)、采石(安徽省
马鞍山市西南),都是军事重地,每地至少需要精锐武装部队五千人、金翅级军舰二百艘,沿长江上下巡逻戒备!”袁宪及骠骑将军萧摩诃,都认为有这个必要,遂跟文武百官讨论,请陈帝陈叔宝批准。可是施文庆却担心:军队一旦调发二镇,就没有多余的兵力跟随自己,将影响他前往就任的日期;而沉客卿又急于盼望施文庆早日出发,他好一个人单独控制政府,于是向各官员宣称:“大家有意见的话,势不能一一当面陈述,请写成奏章,我们当马上转呈。”袁宪等信以为真,施文庆、沉客卿遂携带大家的奏章进宫,警告陈叔宝说:“边界告警,不过平常小事,边防将领们足可抵挡,如果出动陆军及水上部队,人心一定慌乱。”
等到隋帝国南征大军,抵达长江,间谍深入国土,袁宪等不停上疏请求,再二再三。施文庆说:“元旦朝会大典,马上就到;南郊祭祀天神大典,太子(陈深)又要跟随,现在如果派出大军,两件大事都不能举行。”陈叔宝说:“派军出京(首都建康),如果北方只是一场虚惊,没有战事,我们就用水军担任郊外祭祀警卫,有什么不可以!”施文庆说:“这样的话,消息传到邻国耳朵,就会认为我们懦弱。”施文庆又送金银珍宝给江总,命江总入宫游说,陈叔宝不愿太违背他的意思,但又受政府官员坚决主张派兵的压力,于是,交付文武百官再作详细讨论。江总又压制袁宪等,会议就一直讨论,不能定案。
陈叔宝心态安闲时,对左右侍从说:“天子之气,一向都在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北齐三次渡江(555年正月,任约引北齐军袭建康,10月据石头城。556年6月,再袭建康。559年10月,北齐助王琳,攻下
芜湖),北周两次南下(560年9月,北周独孤盛攻湘州。567年闰6月,宇文直等增援华皎),没有一次不被击败,隋国(隋帝国)军队,他们到底干什么!”国务院法务部长(都官尚书)孔范说:“长江是上天创造的深沟,自从开天辟地,一直隔绝南北,而今蛮虏(隋帝国)的军队,难道能飞过来不成?边防军将领打算立功,才谎报军情紧急。我一直不满意我卑微的官位,蛮虏如果渡江,我一定升到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三公高位!”有人制造消息,说隋军战马很多病死,孔范大怒说:“那是我们的马!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让它们死!”陈叔宝大笑,非常同意,所以不严加戒备,跟平常日子一样,演奏音乐、欢宴饮酒、吟诗作赋,毫不间断。
589年,正月一日,陈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皇帝(五任)陈叔宝(本年三十七岁),在金銮宝殿举行元旦朝会,接受文武百官祝贺;忽然间大雾四起,伸手不见五指;吸进鼻孔,有一种酸辣的味道。陈叔宝昏昏入睡,直到下午才醒。
当天(正月一日),隋帝国(首都大兴<陕西省西安市>)吴州军区(总部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总司令(吴州总管)贺若弼,从广陵(吴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苏省扬州市)率军渡过长江。最初,贺若弼把营中很多老马卖掉,向陈帝国购买船只,藏在隐密地方;而另买破船五六十艘,停泊码头,陈帝国间谍侦察后,认为隋帝国并没有别的船舰。贺若弼又奏准:帝国所有江防部队,每逢换防,都要由各地先集中广陵(江苏省扬州市)。于是,每当换防之际,广陵旌旗满地,篷帐遍布原野;最初,陈帝国政府认为隋军集结,将发动攻击,立即紧急动员,援沿江防务。后来才知道不过是江防部队换防而已,于是复员;以后遂不把这种大规模集结看作一件大事,因此不再戒备(高颎的计谋奏效)。
贺若弼又派军队沿江打猎,人喊马嘶,惊天动地,陈帝国在恐慌了几次之后,也不再作反应。所以当贺若弼大军真的横渡长江时,陈帝国沿江军民,竟没有人发觉。庐州军区(总部设庐州<安徽省合肥市>)总司令(庐州总管)韩擒虎(时在庐江<安徽省庐江县>),率五百人在夜色掩护下,从横江(安徽省和县东南长江渡口)南渡,在采石矶(安徽省
马鞍山市西南)登陆,陈帝国守城官员及士卒,正酩酊大醉,隋军轻易的占领城池。晋王杨广率大军驻扎六合(江苏省六合县)桃叶山(江苏省江浦县东北十五公里)。
正月二日,采石矶(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陈帝国驻军司令(戍主)徐子建,飞奔京师(首都建康),奏报情况紧急。
正月三日,陈帝陈叔宝召集文武官员入宫举行军事会议。
正月四日,陈叔宝下诏说:“野狗脏羊(指隋军),对我们肆意凌虐,侵犯京畿郊区。蜂蝎虽小,却是有毒,应该尽快清除。我当亲率皇家六军,扫荡八方。现在,全国戒严!”任命骠骑将军萧摩诃、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樊毅、中央禁军总监(中领军)鲁广达,都当司令官(都督);最高监察长(司空)司马消难、湘州(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州长施文庆,都当高级监军官(大监军);命南豫州(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州长樊猛,率舰队从白下(建康城北)出发,顾问院(集书省)总顾问长(散骑常侍)皋文奏,率军镇守南豫州(姑孰·安徽省当涂县)。中央悬出优厚奖赏条例,规定和尚、尼姑、道士,都不准免役,一律参战。
正月六日,贺若弼攻克京口(江苏省镇江市),擒获陈帝国南徐州(京口)州长黄恪。
贺若弼军队纪律森严,对人民的一草一木,都不侵犯;有一位士卒离开行列到民家私自买酒,立即被捕,斩首。贺若弼俘虏陈军6千余人,全部释放,发给他们粮食,遣送回家,并把隋帝杨坚的诏书(已写30万份备用),交给他们分别带往各地散发。于是,陈帝国民心瓦解,隋大军所到之处,如风吹残云。
陈帝国江防司令樊猛,当时驻扎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他的儿子樊巡,摄理南豫州(姑孰·安徽省当涂县)总部执行官(摄行南豫州事)。
正月七日,隋帝国庐州军区(总部设庐州<安徽省合肥市>)总司令(庐州总管)韩擒虎,进攻姑孰(南豫州州政府所在城),只半天工夫,即行攻克,生擒樊巡和他的家属。陈帝国增援姑孰的总顾问长(散骑常侍)皋文奏,大败逃回建康。江南(长江以南)人民长久以来听到韩擒虎的威名,于是前往隋军大营请求晋见的人,日夜不绝。
陈帝国中央禁军总监(中领军)鲁广达的儿子鲁世真,留在新蔡(南新蔡·湖北省黄梅县西南),跟老弟鲁世雄,及所有部众,都投降韩擒虎,派使节送信给鲁广达,劝诱鲁广达投降(6世纪40年代侯景之乱,鲁悉达集结亲友,武装保卫故乡南新蔡。陈帝国建立,鲁悉达归附,鲁家遂在地方上建立世袭势力)。鲁广达当时驻军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上疏自我弹劾,亲自前往最高法院(廷尉)请求处分。陈帝陈叔宝安慰劝解,赏赐黄金,送他回营。樊猛会同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左卫将军)蒋元逊,率青龙级军舰八十艘,在白下(建康城北)巡逻,准备抵抗由六合(江苏省六合县)南下的隋军(晋王杨广军)。
陈帝陈叔宝因樊猛的妻子儿女,全陷敌人之手,恐怕他生出二心,派镇东大将军任忠(时驻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接替他的职务,命骠骑将军萧摩诃前往劝导,樊猛大不高兴,陈叔宝不愿使他难堪,遂打消原意。
6世纪·589年正月隋帝国灭陈帝国
于是隋帝国东路大军,再分两道,贺若弼自北方的京口(江苏省镇江市)、韩擒虎自南方的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南北夹击陈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陈帝国沿长江各卫戍基地,都望风逃散。贺若弼派军攻击曲阿(江苏省丹阳市),切断交通线(阻止三吴<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援军),向西深入。陈叔宝命宰相(司徒)豫章王陈叔英驻军金銮宝殿;萧摩诃驻军乐游苑,樊毅驻军耆阇寺(鸡鸣山西),鲁广达驻军白土冈(江苏省江宁县东),忠武将军孔范驻军宝田寺。
正月十五日,镇东大将军任忠由吴兴(浙江省湖州市)入援京师(588年12月命任忠当吴兴郡郡长,防备萧岩<东
扬州州长>、萧<吴州州长>),仍驻军朱雀门。
韩擒虎攻克姑孰(安徽省当涂县)的同日(正月七日),贺若弼攻克钟山(建康城东),在白土冈之东布防。晋王杨广派作战司令(总管)杜彦,跟韩擒虎会师,共步骑兵二万人,驻扎新林(江苏省江宁县西)。蕲州军区(总部设蕲州<湖北省蕲春县>)总司令(蕲州总管)王世积,率舰队攻击九江(江州·江西省九江市),在蕲口(蕲水注入长江处·湖北省蕲春县西南)击破陈帝国大将纪瑱,陈军惊骇,纷纷投降。晋王杨广把情况上奏老爹杨坚,杨坚大为欢喜,设筵宴请文武百官。
当时,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武装部队还有十余万人,可是陈帝陈叔宝性情怯懦,胆小如鼠,不懂军事,只会日夜不停的哭泣,政府各种措施,全交给施文庆。
施文庆知道各将领对自己痛恨,唯恐他们作战胜利,建立功劳,将滋生难以控制的后遗症,所以奏报陈叔宝,说:“这些老粗一肚子牢骚,平常对政府都不满意,在这个危机四伏时期,怎么可以相信他们的片面之辞。”因此,各将领有什么请求,多半批驳。
隋帝国吴州军区(总部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总司令(吴州总管)贺若弼,攻击京口(江苏省镇江市)时,陈帝国骠骑将军萧摩诃请求陈帝陈叔宝准他率军迎战,陈叔宝不准。后来,贺若弼进抵钟山(建康城东),萧摩诃又建议:“贺若弼一支孤军,深入敌境,营垒刚刚建立,还没有坚固,我们如果发动偷袭,一定可以攻克。”陈叔宝仍不准,召集萧摩诃、任忠,在内殿举行御前军事会议,任忠说:“《兵法》:‘攻击的一方利于速战速决,守卫的一方最好稳扎稳打。’而今,我们的兵力充沛,粮食充足,最恰当的反应,莫过于坚守宫城(台城),沿着秦淮河建立防御工事,隋军虽然进攻,我们却拒绝应战。然后再分出兵力,切断他们的长江交通,使一封信都不能渡过。请拨给我精锐部队一万人,金翅级战舰三百艘,渡长江北上,直攻六合(江苏省六合县),隋军主力一定认为南岸战士已被俘虏,士气自然丧失。淮南(淮河以南)人民很多跟我相识,听说我率军前往,一定如影随形,起兵响应。我再扬言打算攻击徐州(京口·江苏省镇江市),断绝他们的归路,则隋军将不战而退。等到春暖花开,江河水涨,上江(长江上游)总顾问长(散骑常侍)周罗睺等军(周罗睺守巴峡),再顺流而下,增援京师(首都建康),这是上策。”陈叔宝不能接受。
可是,到了第二天,陈叔宝忽然说:“两军对峙这么久,不见胜负,使人心烦,不妨教萧郎(萧摩诃)干他一下!”任忠叩头,苦苦警告:不可主动攻击。但忠武将军孔范支持萧摩诃,说:“请在战场上决一生死,我保证为陛下在燕然山(蒙古共和国杭爱山)竖立记功石碑(窦宪击破匈奴,燕然勒石事)。”陈叔宝遂批准反攻计划,对萧摩诃说:“你可为我决此一战。”萧摩诃说:“从前作战,是为了帝国和家族,今天作战,同时还为了妻子。”陈叔宝拿出大量金银绸缎,发给各军,作为赏赐之用。
正月二十日,陈叔宝命中央禁军总监(中领军)鲁广达,在白土冈(江苏省江宁县东)构筑防御工事,位于各军最南;任忠在鲁广达之北,樊毅、孔范更北,萧摩诃军位各军最北。各军南北鱼贯相接,长达二十华里,头尾进退,互相不知。
隋帝国吴州军区(总部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总司令(吴州总管)贺若弼,率轻骑兵登山下眺,看到陈帝国各军出动,立即奔驰下山,下令他的部将、七个作战司令(总管)杨牙、员明(员,姓)等,武装部队八千人,严阵以待。陈叔宝跟萧摩诃的妻子通奸,所以萧摩诃根本无心作战(萧摩诃声称“今日之战,还为了妻子”,陈叔宝应听懂他的含意);只有鲁广达率领他的士卒奋勇攻击,和贺若弼对抗。隋军再三再四被陈军逼退,贺若弼部下被杀二百七十三人,贺若弼处境危急,下令燃起浓烟保护,才从狼狈中重振声势。陈军砍下隋军人头后,不顾纪律,纷纷奔回宫城(台城),向陈叔宝请求赏赐。贺若弼探知陈军士卒虚骄惰怠,率军急攻孔范阵地,孔范军一经接触,即行退走,其他各军看到,骑兵先行崩溃,四散逃命,主力瓦解,无法阻止,死亡五千人。员明生擒萧摩诃,送给贺若弼,贺若弼命拉出去斩首,萧摩诃面不改色,贺若弼乃松开他的捆绑,以礼相待。
�陈叔宝妙计
589年,春季,正月二十日,白土冈会战陈军大败,萧摩诃被擒,任忠奔回宫城(台城),向陈叔宝报告战败情形,说:“陛下好好保重,我已无能为力!”陈叔宝付给任忠黄金两袋,命他出去招兵买马,继续作战,任忠说:“陛下最好坐船往上游投奔大军(指周罗睺军),我当拼死保卫。”
陈叔宝信以为真,叫任忠出宫部署,命宫中后妃宫女,整理行装,等待任忠。可是过了很久,奇怪为什么不见任忠回来。当时隋帝国庐州军区(总部设庐州<安徽省合肥市>)总司令(庐州总管)韩擒虎,正自新林(江苏省江宁县西)向建康推进,任忠率领几个骑兵,前往石子冈(江宁县南)迎降。中央禁军总监(领军将军)蔡征,率军驻守朱雀桥,听到韩擒虎就要抵达,军心恐惧,部队一哄而散。
任忠引导韩擒虎军直入朱雀门(在朱雀桥北,御道南端尽头),陈军打算迎战,任忠挥手叫他们散去,说:“我这个老汉尚且投降,你们还想做什么!”大家都自动逃走。于是,建康城内政府各单位文武官员,一逃而空,只有国务院执行长(尚书仆射)袁宪,仍留内殿,国务院总理(尚书令)江总等几个人,留在国务院办公厅。陈叔宝对袁宪说:“我平常待你,不比待别人好,今天使人惭愧。不仅仅是我没有品德,也是江东(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知识分子的道义和担当,完全丧失。”
陈叔宝心慌意乱急于躲藏,袁宪严肃地说:“北军(隋帝国)进宫,绝对不会有什么暴行。大势既已如此,陛下将躲到哪里?我建议你衣帽整齐,登上金銮宝殿,模仿萧衍当年接见侯景前例。”陈叔宝不接受,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逃走说:“刀口底下,可不能乱试运气,我自有妙计。”率领宫女宦官十余人,奔到后宫景阳殿,陈叔宝坚持要躲到深井之中,袁宪苦苦规劝,陈叔宝都不肯听。后阁随从(后阁舍人)夏侯公韵,用身体挡住井口,不准陈叔宝下去,陈叔宝跟他争执很久,最后,仍是躲进深井。隋帝国大军进入后宫搜索。俯在井口呼叫陈叔宝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士卒们宣称要投下石头,才听到陈叔宝的惊叫,士卒们抛下绳子拉他上来,对于陈叔宝的超级体重,感到惊奇,好不容易拉出井口,才发现陈叔宝原来和张丽华、孔贵嫔绑在一起。
皇后沈婺华仍住皇后宫,生活跟平常一样。太子陈深本年十五岁,闭门而坐,太子宫随从官(太子舍人)孔伯鱼在旁陪伴,隋军士卒破门而进,陈深端坐不动,慰劳他们说:“各位一路作战,恐怕很是辛苦!”隋军士卒对他至为尊敬。当时陈姓皇族近亲,在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的王爵、侯爵,有一百余人,陈叔宝怕他们趁势叛变,下令全部集中宫城,住宿金銮宝殿,命豫章王陈叔英看管,暗中戒备。而今,宫城失守,大家一拥而出投降。
贺若弼乘胜抵达乐游苑,陈帝国中央禁军总监(中领军)鲁广达仍督促残余的士卒,苦战不停,斩杀及俘虏隋军数百人,而天已黄昏,只好放下武器;鲁广达面向宫城,叩头痛哭,对他的部属说:“我不能拯救帝国,罪孽深重。”士卒们都流涕叹息,十分悲痛,鲁广达遂被俘虏。陈帝国政府各机关及禁卫军各司令部,全无人迹。入夜,贺若弼纵火焚烧北掖门(宫城<台城>北门),进入建康(陈首都·江苏省南京市)。听说韩擒虎已活捉陈叔宝,命押解到面前问话,陈叔宝惊慌恐惧,汗流浃背,浑身发抖,一见贺若弼,就跪下叩头。
贺若弼说:“小国的君王,地位跟大国的三公部长相等,向我叩头,合乎礼节。你放心,到了大兴(隋首都·陕西省西安市),至少可以封一个归命侯(孙皓投降晋王朝,封归命侯),心里用不着恐惧。”
不久,贺若弼忽然发现自己的功劳,竟远落在韩擒虎之后,大为懊恼,遂跟韩擒虎在言语上激烈冲突,拔刀而起,要出营决斗,经大家劝阻;贺若弼又打算命蔡征给陈叔宝撰写投降书,让陈叔宝坐上骡车,拉到自己军营,正式投降;但事情太荒唐离谱,无法执行。贺若弼把陈叔宝囚禁在德教殿,派军看守。
晋王杨广总部秘书长(晋王元帅长史)高颎(音jiǒng<窘>),比晋王杨广先一步进入建康(江苏省南京市),高颎的儿子高德弘,当杨广的机要秘书(记室),杨广派高德弘飞奔到高颎那里,命高颎留下他久已陶醉的美女张丽华,高颎说:“从前姜子牙蒙面诛杀苏妲己,今天怎么可以留下张丽华!”遂把张丽华押到青溪(玄武湖水,注入秦淮河),斩首。高德弘回去报告,杨广脸色大变,说:“古人说:‘每一件恩德,我都要回报。’(《诗经·抑》:‘无德不报。’)高颎这番恩德,我一定回报。”从此深恨高颎(高颎终被处死)。
正月二十二日,晋王杨广进入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因为陈帝国故臣、最高监军施文庆,受政府信任却不尽忠,百般谄媚,蒙蔽君王耳目;沉客卿用沉重赋税,向人民勒索,只为了取悦他的主人;连同宫廷库藏部市场管理官(太市令)阳慧朗、司法部监狱总监(刑法监)徐析、国务院总务官(尚书都令史)暨慧景,都是人民的灾害,一起绑赴宫城之外,斩首,向三吴(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人民赎罪。命高颎跟总部机要秘书(元帅府记室)裴矩,搜集档案图书,查封政府仓库,对储存的金银财宝,一件都不妄取,天下人对杨广的贤能,一致称道。裴矩,是裴让之的侄儿。
杨广认为贺若弼提前发动攻击,违犯军令,下令逮捕贺若弼,交付军法审判。隋帝(一任文帝)杨坚(本年四十九岁)命贺若弼乘政府驿马车返回京师(首都大兴),下诏给杨广,解释他所以如此决定的原因,说:“平定江表(江东·指陈帝国),是贺若弼、韩擒虎的力量。”赏赐绸缎一万匹。(不知道赏赐给谁,杨广?贺若弼?)又下诏给贺若弼及韩擒虎,赞扬他们的功勋。
开府仪同三司(勋官六级·正四品上)王颁,是王僧辩的儿子,深夜,挖掘陈帝国一任帝(武帝)陈霸先的坟墓(万安陵·江苏省江宁县东南方山西北),挖出骨骸,用火焚化成灰,溶到水里喝下(报复陈霸先叛杀老爹王僧辩之仇)。然后自己捆绑,向晋王杨广投案自首。
杨广转报中央,杨坚下令赦免。仍指派五户人家,负责洒扫陈帝国一任帝(武帝)陈霸先、二任帝(文帝)陈蒨、四任帝(宣帝)陈顼等三座坟墓。
陈帝国水军司令(水军都督)周罗睺,与郢州(夏口·湖北省武汉市)州长荀法尚,据守州城江夏(夏口)。隋王朝秦王杨俊,率作战司令(总管)三十人,水陆联合兵团十余万人,驻扎汉口(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北岸),不能前进,对峙超过一个月。陈帝国荆州(公安·湖北省公安县)州长(刺史)陈慧纪,派南康郡(江西省赣州市)郡长(内史)吕忠肃,驻军岐亭(湖北省宜昌市北),扼守巫峡(四川省巫山县东。但588年冬季,杨素击破戚昕,隋军早越巫峡东进;吕忠肃据守的当是西陵峡),在长江北岸山上凿洞,向南岸连接铁链三条,横拦江面,阻截隋军船舰,吕忠肃变卖家产,供给军需。杨素、刘仁恩奋勇攻击,大小四十余战,吕忠肃据守险要,竭力抵抗,隋军士卒战死的五千余人,陈军士卒割下尸首上的鼻子,回去报功。可是不久,隋军反击,屡战屡胜,俘虏陈军士卒,不但不割鼻报复,反而再三再四把他们释放回营,吕忠肃军心遂告瓦解,放弃阵地逃走,杨素解除铁链,吕忠肃退到荆门(湖北省枝城市西北长江西岸)的延洲(长江中小岛)。杨素派“巴蜑军”一千人(蜑,音dàn<但>。巴蜑族是居于四川省中部的蛮族,依水为生),乘“五牙级”战舰四艘进攻,用撞击长竿击破陈帝国战舰十余艘,遂大破吕忠肃军,俘虏武装士卒二千余人,吕忠肃仅逃出一命。陈帝国信州(安蜀城·湖北省宜昌市西)州长顾觉,驻军安蜀城(湖北省宜昌市西),放弃城池,逃走。陈慧纪驻军公安(荆州州政府所在城·湖北省公安县),纵火把所有粮秣军械及军用辎重,全部焚烧,率军东下,于是巴陵(湖南省岳阳市)以东所有城池,不再有人据守。
陈慧纪率三万人庞大兵团,乘主力舰一千余艘,顺长江而下,打算救援建康(江苏省南京市),但被隋王朝秦王杨俊阻止,不能前进。这时,陈帝国晋熙王陈叔文解除湘州(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州长职务,返回建康(江苏省南京市),走到巴州(巴陵·湖南省岳阳市),陈慧纪推举他担任盟主;可是陈叔文已率巴州(巴陵)州长毕宝等,向杨俊呈递降书,杨俊派使节前来慰劳迎接。正巧,建康(江苏省南京市)陷落,晋王杨广教陈叔宝写信给长江上游各将领,命他们投降;派樊毅往见周罗睺,派陈慧纪的儿子陈正业往见陈慧纪,传达陈叔宝的意旨。事实上当时各城池早已解除武装,周罗睺和各将领哭泣三天,解散军队,命士卒返回乡里,然后晋见杨俊投降,陈慧纪也跟着投降;长江上游,完全平定。杨素抵达汉口(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北岸),跟杨俊会合。蕲州(蕲春·湖北省蕲春县)州长王世积驻军蕲口(蕲水注入长江处·蕲春县西南),把陈帝国覆亡消息,传播江南(长江以南)各郡,陈政府任命的江州(湓城·江西省九江市)军政官(司马)黄偲(音sī<司>),放弃城池逃走,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等各郡郡长,都往见王世积投降。
正月二十九日,杨坚下诏派使节巡视安抚故陈帝国所属州郡。
二月一日,隋政府撤销中央驻淮南特遣政府(淮南行台省)。
6世纪·589年正月至二月隋王朝扫荡陈帝国残余势力
故陈帝国吴州(吴县·江苏省苏州市)州长萧,很受人民爱戴,陈帝国覆亡,吴州人推举萧当盟主。
隋王朝政府派右卫(十二禁军第二军)大将军(正三品)、武川(内蒙古武川县)人宇文述,率作战司令(行军总管)元契、张默言等讨伐。落丛公爵燕荣,率舰队航过东海,抵达吴州(吴县)。陈帝国永新侯陈君范,从晋陵(江苏省常州市)投奔萧,联合抵抗宇文述,而宇文述军渐渐逼近,萧在晋陵(江苏省常州市)东,设立木栅拒马,留下一部分军队阻截;另派将领王褒,镇守吴州(吴县·江苏省苏州市),而自己亲率主力舰队,自义兴(江苏省宜兴市)进入太湖,打算袭击宇文述的背后。但宇文述锐不可当,进军攻破晋陵(江苏省常州市)城东阵地,立即回军攻击萧,大破萧军;再派军绕道攻击吴州(吴县),王褒换上道士衣裳,放弃州城逃走。萧集结残兵败将,退守包山(太湖洞庭山),燕荣舰队击破包山防卫,萧率左右侍从数人,逃到民家躲藏,被人生擒。宇文述进抵奉公埭(浙江省萧山市西北),陈帝国任命的东
扬州(会稽·浙江省绍兴市)州长萧岩,献出会稽投降。萧岩、萧都被押送首都大兴(陕西省西安市)斩首(萧岩、萧驱使江陵人民投降陈帝国,对杨坚的假仁假义,是一打击)。
清河公爵杨素击破荆门(湖北省枝城市西北长江西岸)陈帝国的抵抗后,派别动部队将领庞晖,率军夺取土地,南下抵达湘州(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城中陈帝国守军已无心抵抗。州长、岳阳王陈叔慎,年十八岁,设下筵席,宴请文武官员。酒酣耳热时,陈叔慎叹息说:“君臣间大义,难道到今天为止?”秘书长(长史)谢基,匍伏在地,哭泣流涕。湘州自卫军副司令(湘州助防)遂兴侯陈正理在座,起身说:“主人受到羞辱,臣属就应一死。各位谁不是陈帝国的臣属?现在,天下发生灾难,正是我们效命的机会,即令不能成功,也可看出臣属的节操。否则的话,青门之外,想死也不能死(秦王朝亡,东陵侯召平在首都咸阳<陕西省咸阳市>青门外,种瓜为生。陈正理意是宁愿一死,不愿过平民生活),今天的决定,不可迟疑,最后响应的斩首!”大家全都承诺。于是宰杀牲畜,立誓结盟,派人向庞晖诈降;庞晖相信,在约定的日期,进入湘州(临湘·湖南省长沙市),陈叔慎埋伏武装部队等待。庞晖进城后,陈叔慎发动埋伏,逮捕庞晖,游街示众,连同隋军士卒全部斩首。陈叔慎高坐阅兵台,招兵买马,几天时间,集结五千人。衡阳郡(湖南省株洲市西南)郡长樊通、武州(武陵·湖南省常德市)州长邬居业,都表示派军支持。隋王朝政府新任命的湘州(临湘)州长薛胄,率军恰恰抵达,会同作战司令(行军总管)刘仁恩,发动攻击。陈叔慎派陈正理、樊通迎战,失败。薛胄乘胜进入长沙(临湘),生擒陈叔慎。刘仁恩则在横桥(今地不详)击败邬居业军,生擒邬居业,连同陈叔慎、陈正理,一起押送给秦王杨俊,在汉口(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北岸)斩首。
岭南(南岭以南)一片慌乱,官民六神无主,几个还没有投降隋王朝的郡,联合起来,共同拥护高凉郡(广东省阳江市)太夫人洗女士当盟主,号称“圣母”,维持境内治安,抵抗外力侵入。隋帝杨坚下诏,命柱国(勋官二级·正二品)韦洸(时任江州<湓城·江西省九江市>总管)等,前往岭外(南岭以南)安抚劝导,陈帝国任命的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郡长徐璒,据守南康郡(江西省赣州市)拒抗,韦洸等不能前进。晋王杨广派人把陈叔宝写给洗女士的信送去,告诉洗女士:帝国已亡,劝她归附隋王朝政府。
洗女士集合首领数千人,转告这项噩耗,整天痛哭,最后派她的孙儿冯魂,率领部众迎接韦洸。韦洸遂击斩徐璒,南下,抵达广州(番禺·广东省广州市),游说岭南(南岭以南)各州,全都归附。中央批准韦洸的推荐,任命冯魂当仪同三司(勋官八级·正五品上),封洗女士当宋康郡(广东省阳西县)夫人。韦洸,是隐士韦敻(xiòng)的儿子。
陈帝国任命的衡州(含洭·广东省英德市西北浛洸镇)军政官(司马)任瓌,建议他的司令官(都督)王勇,控制岭南(南岭以南),寻访陈姓皇家子孙当皇帝,继续跟隋王朝政府对抗。王勇拒绝,率领他的部众向隋军投降。任瓌放弃官位而去。任瓌,是任忠的侄儿。
于是陈帝国完全覆亡(陈霸先于557年建国,589年覆亡,立国共三十三年,凡五位君王)。隋王朝政府领土增加三十州、一百郡、四百县。隋帝杨坚下诏: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的城墙和宫殿,全部摧毁拆除,改作农田,供人民耕种。在石头城(建康城西北)另设蒋州(三百年经营一个巨城,霎时间化成瓦砾,这种纵火狂的心态,至为可骇)。
晋王杨广班师,命王韶留下来镇守石头城(江苏省南京市西北),善后各事,全权负责。
3月6日,故陈帝陈叔宝(本年三十七岁),和他所属的亲王、公爵、文武百官,从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出发,前往大兴(陕西省西安市),俘虏群大大小小,押解上路,五百华里之远,络绎不绝。杨坚命征收大兴(陕西省西安市)私人住宅,腾空等待,内外整修一新,更派使节安慰迎接。陈帝国投降的人,一个个宾至如归,乐不可支。
夏季,4月18日,杨坚前往骊山(陕西省临潼县东南),亲自慰劳凯旋大军。
4月22日,各路大军进城,把俘虏呈献给皇家祖庙,献俘行列中,陈叔宝为首,其次是陈帝国各亲王、公爵、侯爵、将领、宰相;全穿原来在本国所穿的官服,分别乘坐车轿,后面跟着陈帝国的档案书籍、天文图画等,依照次序,排成行列;隋政府另派铁甲骑兵,四周围住(防备突变)。俘虏行列之后,跟着是晋王杨广、秦王杨俊,鱼贯而入,分别在金銮宝殿排列。杨坚任命杨广当太尉(三公之一),赏赐给他辂车、马匹、衮袍、冠帽,以及黑色圭玉、白色璧玉。
4月23日,杨坚登广阳门(大兴宫正南门)城楼,礼宾人员把陈叔宝带到面前,另外还有太子陈深、各亲王等二十八人;最高监察长(司空)司马消难以下,直到国务院助理官(尚书郎)约二百余人;杨坚派最高监督长(纳言)宣读诏书,加以安慰。再命最高立法长(内史令)宣读诏书,责备他们君臣不能团结,所以才归于消灭。陈叔宝和他的臣属全都羞愧恐惧,匍匐地上,压低鼻息,不能回答。接着,杨坚全部赦免。
�中国复归统一
589年,夏季,4月,最初,杨坚的老爹杨忠,率军迎接司马消难,二人结拜兄弟,友情深厚,杨坚把司马消难当作叔父敬重。等到陈帝国瓦解,司马消难被俘,解回大兴(隋首都·陕西省西安市),杨坚特命赦免司马消难一死,发配给妓女户当奴,但二十天后,杨坚再下令赦免,仍以旧日情谊,特别接见,司马消难不久在私宅逝世。
4月27日,杨坚再登广阳门(大兴宫正南门),大宴南征将士。从门外两侧,开始堆积布匹绸缎,直堆到南郭门,依照功勋等级,分别赏赐,用去三百余万匹。故陈帝国境内各州,免除十年田赋捐税;本土各州,免除589年田赋捐税。
乐安公爵元谐进言说:“陛下的威望和恩德,远播边远。我以前曾请求命突厥可汗当侦探(候正),陈叔宝当助理(令史),今天,应该接受我的建议。”杨坚说:“我征服陈国(陈帝国),只是为了铲除叛逆,并不是为了好大喜功。你的建议,不合我的本意。突厥可汗连山川形势都弄不清楚,怎么能够担任警戒?陈叔宝天天醉得不省人事,怎么能够交给他工作?”
元谐沉默退下(元谐是杨坚的开国功臣)。
4月28日,晋封杨素当越公爵,命他的儿子杨玄感当仪同三司(勋官八级·正五品上),另一儿子杨玄奖当清河郡公爵(杨素原封),赏赐绸缎一万匹、粟米一万石。命贺若弼坐上御座,赏赐绸缎八千匹,擢升当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晋封宋公爵。又分别加赏金银财宝,并把陈叔宝的妹妹赏赐给贺若弼当小老婆。
贺若弼、韩擒虎在杨坚面前争功。贺若弼说:“我在蒋山(建康城东)坚苦死战,击破陈国(陈帝国)精锐,生擒他们的勇将,威震江南(长江以南),才把敌国铲平。韩擒虎并没有打几个硬仗,怎么能跟我比。”
韩擒虎说:“我奉到明确的指令,命我会同贺若弼同时发动攻击,夺取敌人首都(建康),而贺若弼却胆大包天,先行出动,遇到盗贼(指陈帝国军),不得不应战,以致将士死伤惨重。我只率轻装备骑兵五百人进攻,兵器没有染血,一直进抵金陵(建康),降伏任忠,活捉陈叔宝,占领他们的国库,倾覆他们的巢穴。直到当天晚上,贺若弼才抵达北掖门,是我打开城门接他入城。他连赎罪都来不及,又怎能和我相比!”杨坚说:“你们二人,都是上等功勋!”擢升韩擒虎也当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赏赐绸缎八千匹。但有关单位弹劾韩擒虎放纵士卒奸淫陈帝国宫女,因此不晋升爵位,不增加采邑。
加授高颎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晋封齐公爵,赏赐绸缎九千匹。杨坚嘉许他说:“你出去讨伐陈国(陈帝国),有人告发你要叛变,我已把他斩首,君王与臣属道义相合,青蝇无法离间(把挑拨离间的话,比作蝇声嗡嗡)。”闲暇时,杨坚命高颎跟贺若弼,评论在征服陈帝国战役中,自己的贡献,高颎说:“贺若弼最先呈献十项条陈,后来又在蒋山(建康城东)苦战,击破盗贼(陈帝国军)。我是一个文职人员,怎么敢跟大将相比。”杨坚大笑,嘉许他的谦让。
杨坚在发动攻击陈帝国战争中,经常派高颎向上仪同三司(勋官七级·从四品上)李德林请教谋略,然后转告晋王杨广。现在,杨坚赏赐这项功劳,加授李德林:柱国(勋官二级·正二品),封郡级公爵,发给绸缎三千匹。诏令已经宣布,有人警告高颎说:“现在把功劳都归给李德林,那些在疆场上死战的将领们,一定愤愤不平。而且,后世看来,一切计策都出自李德林指示,你这个总部秘书长(晋王元帅长史),好像有也可,没有也可。”高颎进宫禀报,杨坚下令收回。
晋王杨广诛杀陈帝国五位摇尾分子时(指施文庆、沉客卿、阳慧朗、徐析、暨慧景),还不知道更大的摇尾分子国务院法务部长(都官尚书)孔范,总顾问长(散骑常侍)王瑳、王仪,总监察官(御史中丞)沈瓘的罪状,所以都免一死;等俘虏们押解到大兴(隋首都·陕西省西安市),他们的事情才全部被揭发。
4月2日(此日期似有误),杨坚公布他们的罪状,贬窜边疆,用以向吴越(陈帝国)人民赎罪。王瑳刻薄卑鄙,贪赃枉法,嫉妒贤能,对有才干的人,百般谋害。王仪伶巧俐落,精于谄媚拍马,把亲生的两个女儿呈献给陈叔宝玩弄,以求陈叔宝因此亲昵关系,对自己另眼看待。沈瓘手掌审判大权,阴险残忍,对囚犯施用酷刑,言论邪恶,只知对上交心。所以,一同定罪。
杨坚对陈叔宝的赏赐十分丰厚,又屡次召见,陈叔宝在金銮宝殿上站在三品官员的位置。每次命他参加宴会,恐怕他触景生情,心生伤感,特别禁止演奏东吴(江东·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音乐。后来,负责监视陈叔宝的官员报告:“陈叔宝说:‘既没有等级,每次参加朝见,进退没有一定标准,希望给一个官号。’”杨坚叹息说:“陈叔宝真是没有一点心肝!”监视人又说:“陈叔宝常常酩酊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杨坚说:“每次饮酒多少?”监视人回答说:“陈叔宝跟他的子弟们,每天能饮一石(音,dàn<但>)。”杨坚大吃一惊,命陈叔宝自我节制,不久又说:“随他的意去灌!不然的话,怎么过日子。”杨坚因陈姓皇族人口太多,都集中京师(首都大兴),恐怕为非作歹;于是分别遣送到偏远郡县,发给他们农田,使他们自力更生,每逢过年过节,仍赏赐给他们衣裳,作为安抚。
杨坚下诏,任命故陈帝国国务院总理(尚书令)江总,当上开府仪同三司(勋官五级·从三品);国务院执行长(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镇东大将军任忠,全当开府仪同三司(勋官六级·正四品上);国务院文官部长(吏部尚书)吴兴(浙江省湖州市)人姚察,当皇家图书院主任秘书(秘书丞·正五品上)。杨坚嘉许袁宪的高尚节操,下诏说他是江表(江东)第一人,命他当昌州(湖北省阳市南)州长。杨坚听说陈帝国总顾问长(散骑常侍)袁元友,过去不断向陈叔宝直言规劝,特任命袁元友当国务院文官部爵位司长(主爵侍郎)。杨坚公开对文武百官说:
“削平江南(长江以南)的时候,我后悔没有立刻诛杀任忠。他接受人家的荣耀俸禄和重要委任,不但不能横尸一死,身殉国难,反而借口说他已无能为力,比起弘演剖腹,把君王的肝脏藏到腹中(弘演纳卫国国君<懿公>卫赤肝脏,相差岂不太远!”
杨坚接见故陈帝国水军司令周罗睺,安慰勉励,承诺赐给他荣华富贵。周罗睺流泪回答说:“我蒙受陈国(陈帝国)优厚的待遇,陈国(陈帝国)沦亡,我却没有节操可以记载。能够免除一死,已是陛下的恩赐,怎么还敢盼望富贵!”贺若弼对周罗睺说:“我们得到你在郢汉(湖北省武汉市)掌握兵权的消息,就知道
扬州(建康)可以夺取。帝国大军出征,果然不出意料。”周罗睺说:“如果跟你周旋,胜败可不一定。”不久,任命周罗睺当上仪同三司(勋官七级·从四品上)。最初,陈帝国将领羊翔,先行投降隋帝国,隋帝国南征时,羊翔担任向导,官升到上开府仪同三司(勋官五级·从三品),金銮宝殿朝会,位置在周罗睺之上。韩擒虎在殿上向周罗睺开玩笑,说:“你不知道随机应变,今天才站到羊翔的下边,难道不感到羞愧!”周罗睺说:“我从前在江南(陈帝国),一直崇拜你的崇高声誉,认为你是天下骨鲠之士。今天说这种话,大出我意外。”韩擒虎脸上露出懊悔。
杨坚斥责陈帝国君臣时,只陈叔文(晋熙王)一个人掩饰不住喜悦,不久,再上疏自我推荐,说:“我从前在巴州(湖南省岳阳市)时,已经先行表示归附,请陛下仍记此情,我盼望受到的待遇,跟别人不同。”杨坚虽然厌恶他出卖祖国,但是,为了安抚江表(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后来仍然加授陈叔文:开府仪同三司(勋官六级·正四品上),命当宜州(陕西省耀县)州长。
最初,陈帝国总顾问长(散骑常侍)韦鼎,前往北周帝国聘问,曾经跟杨坚相遇,对杨坚的相貌,大为惊异,告诉杨坚说:“你一定会大贵特贵,大贵特贵之后,中国即行统一,天下成为一家,十二年后,我这个老汉将投奔依靠于你。”
等到583年、584年,韦鼎当宫廷库藏部长(太府卿),开始变卖全部家产。工程部长(大匠卿)毛彪问他什么缘故,韦鼎说:“江东(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帝王之气,已经完结,我跟你将来都要埋葬大兴(隋首都·陕西省西安市)。”等陈帝国覆亡,杨坚召见韦鼎,命他当上仪同三司(勋官七级·从四品上)。韦鼎,是韦叡的孙儿。
4月29日,杨坚下诏说:“现在,天下已经统一,天生万物,都顺适本性,发展成长,太平时代的法令规章,正应及时推行。凡我所有人民,都要追求最高品德,接受熏陶,每个家庭都要自修,每个人都要立志。兵力可以建立威势,却不可以不早日停止;刑罚可以帮助教化,却不可以一心一意对它依据。现在规定:除了保卫宫城的禁卫军,和镇守四方的边防军之外,野战部队一律解散,武器都要收回。社会秩序既然安定,各地没有非常之事,军官的子弟,都应读书学习儒家学派经典。民间所藏的铠甲刀枪,全部销毁。通告天下,了解我的意思。”
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贺若弼把他所有的作战计划,撰文呈报,定名《御授平陈七策》。杨坚拒绝阅读,说:“你打算替我扬名,我不求名,你应该留给自己写作传记之用。”
贺若弼官位太高,声望太重,兄弟们都封郡级公爵,分别当州长、将军,家里的珍宝古玩,多得不可胜数,身穿拖地绸缎长裙的小老婆和婢女有数百人,当时的人认为享尽荣华。后来,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派使节前来朝见,杨坚对使节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南方陈国(陈帝国)有个皇帝?”使节回答说:“听说过。”杨坚命左右侍从引导突厥使节往见韩擒虎,说:“这个就是活捉陈国(陈帝国)皇帝的人。”韩擒虎用严厉的眼神盯住使节,使节惶恐,不敢抬头注视。
左卫(十二禁军第一军)将军(从三品)庞晃等,在杨坚面前不断说上柱国(勋官一级·从一品)高颎的坏话,杨坚大怒,全都罢黜(庞晃跟广平王杨雄,仗恃跟杨坚的旧日情谊,在杨坚面前屡屡攻击高颎),而对高颎越发亲密信任,告诉高颎说:“独孤先生好像一面明镜,每次遇到摩擦,就更光亮(在水银被发现前,中国用铜铸镜)。”
最初,高颎的老爹高宾,当独孤信的幕僚,依照北周帝国的规定,部属应姓主官的姓,高宾遂改称独孤宾,所以杨坚常称他独孤先生(惯性使然,虽已改回本姓,旧姓顺口),而不称名字。
594年,隋帝杨坚因北齐帝国、南梁帝国、陈帝国皇家香火断绝,
冬季,闰10月23日,下诏命高仁英、萧琮、陈叔宝,分别在四季向祖先致祭,所需器物祭品,由主管单位供应(北周帝国屠杀高家,高仁英死里逃生;萧琮是南梁帝国亡国之君;陈叔宝是陈帝国亡国之君)。
陈叔宝跟随杨坚,登洛阳城北邙山,陪同饮酒,作诗说:“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
遂上疏请求杨坚封禅(到
泰山祭祀天地),杨坚用措辞婉转的诏书回答。有一天,陈叔宝又陪同饮宴,告辞出去时,杨坚一直盯着他,说:“他的失败,岂不是由于饮酒!为什么不把作诗的精力,去治理国家!当贺若弼渡江(长江)攻击京口(江苏省镇江市)时,他们的人紧急呈递密奏,陈叔宝却酩酊大醉,竟没有看上一眼。高颎进入宫城的时候,发现那封紧急密奏,竟然被扔到坐榻底下,还没有拆封。这是一个笑料,实在是上天要他灭亡。
从前,苻坚(前秦帝国三任帝)东征西讨,把所有的亡国之君,都加授高官,使他们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苻坚封前燕帝国亡国之君慕容当新兴侯,封前凉王国亡国之君张天锡当归义侯,任‘北部尚书’)。只不过为了博取一个宽厚的美名,却不知道违反天意。勉强给他们官做,就是违反天意。”
604年,冬季,11月21日,前陈帝国皇帝(末任<五>)陈叔宝逝世(年五十二岁)。杨广追赠:大将军(勋官四级·正三品)、长城县公爵,绰号炀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