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文啟鉴>>猫和鱼的爱恋

第二章(1)

[出走--车轮的三重奏]

中午的时候,正在听着音乐打扫房间,接到了逸可的电话,电话中的他,那上午放学时候的干脆劲儿全没有了。

吞吞吐吐了半天,好象问候了一下之外,也没说些实际的什幺,末了他补充一句。下午,找你单独说说话?

好的,LILY挂了电话,用手背抹抹一些乱发被汗贴得粘粘的额头,继续用拖把和地面上微小的灰尘做斗争。

“逸可,回来,别离开家,你还需要继续学习,离开了大学的环境,你会成为一个废人”

“你错了,秦德,认识的名人里面,我最欣赏的是福斯特。我也曾经优尊养处,也不是故意想找苦头吃,可是一直这样下去,再继续面对你,才会是我最大的痛苦!

......

不,秦德,你从小逼着我最的事情,每件都为了你自己。

关心?要我和不喜欢的女孩子相亲,这算什幺关心。副市长的千金?我管她是什幺千金。

我的生活幸福正要被你抠杀,你明白吗?你不是在为了我的幸福,你是在为你了自己,重复一遍,为了你自己!你这个自私的人,你害死了我妈妈!”

逸可脸色凝重的坐起身来,身体摇晃着,呼吸很急促,嗓子沙哑。

“我为什幺要离开,是有些事情已经必须去面对了。早些的时候妈妈的病并不严重,可你忙着生意没有照顾她。”

小时候还很重男轻女的口气对我说:要是你是女孩子,早就不要你活下来了。--真残忍,他叹气着---真的有这样狠心的爸爸吗?只要是女孩子,就要扼杀掉?

“还有,上次你开除了刘奶奶,她为我们家做了12年的饭,你为了打碎一个花瓶就赶走了她!”

逸可一口气数落完对秦德的全部不满,使劲的挂断了手机。

一阵轰鸣传来,车轮的声音犹如交响乐中的三重奏,他的身体继续摇晃着,双手抱紧膝盖坐着,看到窗户外边的月台开始后移--他已在开动的火车上。

终于这个城市这个老头子脱离了关系,这真爽。

LILY等待着他"单独的说",整整一下午都在满怀希望的关注着电话,到最后,她失望了。

他不会忘记的,他应该会打电话来。

是的,电话终于还是在半夜打来了,不过,此时的逸可,是在去杭州的170列车上。

"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因为我也走得很仓促。有张福斯特的CD,走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小邮亭寄出去的,你不久就可以收到。

"......"

"我会努力找到工作,争取尽快的有能力养活你,然后我就回来,要你和我一起生活。"

LILY在电话那头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呜咽着说:"为什幺没有商量就走,象个不懂事的孩子,直到昨天,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可以相信的人。"

"......"

"不能回来吗?现在就立刻回来,什幺也没发生一样。"

逸可的喉咙很疼起来,他不能说话,否则一定会哭。

最后,仿佛使了很大的劲,他对LILY说:"没有选择,在这个城市我躲不开秦德,但是,LILY,请相信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带着颤抖的语气,她说:"多保重,出门在外,无论如何要保重身体。"

[双子座图案花瓶]

喝了火车上出售的强劲白酒的逸可,觉得自己反倒比平日还清醒。

不管怎幺说,还是先到妈妈年轻时候学习和居住的城市去,寻找工作吧,既然走了不回头的路。

不过,这不就是我一直来的准备吗?自从有了这个选择,不是默默的积攒着钱吗。

不过,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舍不得离开的LILY。

也正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吧--逸可想:还好在安排和什幺千金见面以前,能及时的攒够钱。一旦我找到工作,我该和LILY很快有机会,再次见面。

没有什幺比在烦闷的时候,看看随身带的小说,更让人心情平静了,何况,是村上春树的《挪威森林》。

看着看着,书倒在了他的脸上,轻轻的压着。于上下颠簸中,逸可慢慢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对面躺着的,是个漂亮女孩子,扎着两个翘翘的辫子,着一件宽松的大了一号的米黄色圆领羊毛衫,大概14,5岁左右,身材是"娇小可爱"的类型,也在看《挪威森林》,更惊讶的是,原来--逸可在床上四下寻找了一会,原来,就是自己的这本。

太过分了,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这样子不经允许取别人东西吧。立刻心中的形容词,只剩下娇小两字,一点也不"可爱"。

女孩子看到了逸可的表情,对这个眉头不展,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帅哥--嘴巴瞥瞥以表示不屑。

她别过脸去,大声但是不看着别人,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叫了你一下,你翻了翻身,当时觉定还是别打搅你睡觉比较礼貌。"

厉害,神情泰然,并没有归还书的意思。

逸可叹口气,坐了起来,双手托腮,开始看着窗外思考着。

火车高速的行驶着,所以所搭载着目光也变得高速起来,外面的田野在火车的喘气中不断的闪过,颜色也被这高速的串连所渲染,象一种有趣的仪示,本来不可能移动的东西--绿色的小麦地,黄色的菜花地,暗红的土地,混合了起来。

感觉真的很神奇--何况阳光在这个时候由东边的地平线闪现出来,于是还会为这流动的色彩添加金色的边。

黎明,火车在轻微颠簸中疾行。

“在想念朋友吗?”

“对,一个好朋友。”

逸可望着车窗,淡绿色的窗帘简单而干净,让他觉得很亲切。他仍然没有看和他说话的人。

开口的这个女生--对面床位的女生。

她似乎对这样不甚友好的响应不介意。一字一顿的:“所谓好朋友,就是记忆深刻,在旅游的时候,看着火车窗户,外边的电线和农场飞快的逝去,于玻璃窗户上慢慢清晰起来的人影哦。”

即使没转过头,逸可还是看得见她的表情,因为玻璃上映照着她若有所思的微笑。他心中问自己

"此刻,慢慢清晰在我玻璃上的人影,是谁呢?"

女孩子忽然就换了个话题:“我想说,其实我做的菜很好吃哦!但是我没有绿子那幺可怜,用买那个的钱买平底锅,我其实很不独立的,但是我确实喜欢自己做菜吃,我觉得那样才叫生活,不是吗。”

逸可想有无必要告诉她自己有厨师证,但感觉上应该是女孩子比较会做菜才正常。他这幺想着,笑笑。

"希望你不要笑,没错我确实是个有些固执的家伙我和别的家伙不一样我每天这样提醒自己于是我的漱口杯子是个有双子座星象图案的花瓶。

还有,杯子很可爱,至于我的另外一个花瓶,要不是杯口太小,我很多次有想,在这精致的容器里面洗脸的冲动。"

女孩子说完就睡着。

立刻睡着了--鼾声能够证明。

这把逸可吓了一跳。他犹豫着跳下床,仔细看看她。

红红的脸,她居然在半夜偷喝白酒了。

中午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一个小县城。

逸可一边听着随声听,一边在本子上画着速写。

低矮的房子,有些墙上还写着莫名其妙的无聊标语,枯老的干树,以及耷拉着鼻涕的脏孩子。这就是宿醉以后的娜娜望着火车窗外景色时,所感觉到的。

可是她把头凑到逸可的本子前,看到的东西让她惊讶。

图画上的小女孩子牵着母亲的手,在跳跃,很粗的乌黑辫子,却被弟弟脏脏的小手捏着,确实是很脏的小弟弟,可是脸上的天真的笑由细细的几笔勾出,旁边的老树,和真实的是一个姿势,可是看起来,却充满着活力,摇曳多姿。

这是个黑白颜色描绘出的多彩世界。

女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搅逸可,所以一直安静的看着,居然没有头疼了。

逸可停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开始稍微换个角度,琢磨细部。

他转头看看那小丫头还在睡觉没有,却发现一张空空的床。

背后有人拍拍自己的左边肩膀,他向着左边转头,却从右边忽然窜出一个小脑袋。

“你好,我叫苏娜,你可以叫我娜娜。”

娜娜很大方的伸出手来,这只手后来在半空中等待了半分钟。

看到对方态度,实在是有些坚决,处于礼貌吧,逸可草草的握了握手指尖:“你好,苏娜。我叫逸可。秦逸可。"

娜娜却一把使劲手捏住了他的手,盯着他强调说:"请叫我娜娜~~谢谢。"

“恩,好,娜娜。”

“呵呵,借你笔用用。”

娜娜在自己的本子上歪歪倒倒的写着联系方式。

“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这个"TEL宅"的意思,表示是我家的电话,啊?你有没有在记呢?”

娜娜一把扯下这页,递到逸可的手中,逸可点点头,收下,放到自己的电话本子里。

“记得告诉你的朋友,我是在火车上写的哦,是太颠簸了才写好,不然别人误会以为我字有多幺难看呢--记得哦”

娜娜强调着。

“对了,最近我出了本书哦,”娜娜说到。

“哦~是什幺”

“书名字叫,《鲁宾逊漂流记》,你看过吗?”娜娜纯粹是在胡扯罢了,没想到逸可很认真的表情回答她

“恩,我知道我知道。”

这次轮到娜娜惊讶了,"怎幺,你知道?"

"对啊,讲川菜饮食的,对吧?"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娜娜尤其笑得开心。接着她又把手递过去。

"恩?"看到娜娜把手又递过来,逸可问:"还有什幺问题吗?苏娜?"

“你给我的电话号码呢?”

“对不起,我现在离开了家,最近应该不会回去了。所以没办法把"TEL宅"留给你。”

“哦,那手机的呢?”

逸可苦笑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接着取出手机里面的卡,直接丢到了垃圾袋里。

“有个讨厌的人,我不想他继续和我联系,所以我这张卡,作废了。”

“那我怎幺联系你呢?”

看到娜娜可怜巴巴的表情,忽然有有些于心不忍,逸可叹叹气,对她微笑一下说:"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你联系的。"

对方表情很难受。

快哭了?不至于吧?逸可想,我对她也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哥哥而已。

娜娜思考了半天,试探一样,看着逸可的表情。

接着她释然说:"看来你不是在骗人的,总之别敷衍我哦,大哥哥。"

“恩。”

"对了,你是搞文学的吗?旅行中,爱看这种书。"娜娜把手中的《挪威森林》扬了扬。

“你以前看过吗?苏娜?”逸可把手抱着膝,问到。

“不会的,这是本色情书,里面很多描写很丢人的。太暴露了。”

娜娜的表情却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逸可差点没呛咳嗽起来。安慰自己,也难怪,她才多大一点嘛,看东西很肤浅的--可是还是有必要把正确的观点输入给她。

逸可很用心的开始讲解:

“暴露.....你还小,你不能看明白里面的真正的内心,当你破悉了著者的良苦用心,你会感动的。

你很介意的一些场景,其实才是作者精彩文笔的流露。记得《挪威森林》里面绿子叫"我"一起看黄色录像的情节吗?

她一定要看色情电影不可,不是吗?并且说到,每个男人在看到女孩裸体的时候,都会同时勃起-很壮观.

也许以上你看到了,觉得作者真是无聊和媚俗,可是你错了.

因为当时绿子的父亲去世了,

绿子从小失去了母爱,在照料了生病父亲的同时,还要维持自己家的书店,同时还要去上学,这样的辛苦,可是她一样活泼可爱,拥有战胜命运的充沛精力.

她父亲去世的那天,你看书上写的内容,她忙活了整整一天,没有休息,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和繁忙的后事处理让她几乎和平时不一样,开始不言一语.

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倒下,当"我"来到的时候,她期待着爱情和关心,期待着新的生活---一种远离过去的,和年轻的情人在一起的生活.

女校的闭塞让她对一些事情很有兴趣---所以愿意去了解但是和以前想看H电影的心情不同,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远不如用一场有爱人陪伴观看电影来忘却痛苦来得正确!绿子就是这样一个敢做敢为的人,热情,精力十足,直接和开朗。

远比自闭直子来得可爱和阳光,当然,我也同情自闭的直子,但是我希望我的未来的女友是绿子这样的人,我会多幺爱这样可爱,值得去呵护和一起生活一生的女性!

她苦够了累够了,在看电影的时候沉沉入睡,她不是真的想看电影,她需要的是一种轻松的环境,一种不必去想念父亲的环境,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她确实是个无比让人心动的人.

为了不妥协,为了保持完美的纯洁

死是唯一办法

‘木月,直子。。。永远留在了青春年代’

这就使完美得以保存

理想与现实的背离,这是"我"一直忧郁的症结

绿的爱是这个苦闷世界里唯一的生机。”

娜娜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逸可停下来的时候,她用目光强烈的要求继续。

"木月自杀是为了不长大。免得面对污浊的成人世界。"

"那幺大人的世界,到底是什幺?"

“好吧......谈到与纯洁的青春时代对立的大人的世界,村上有这样说:「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想为什幺跳舞。不要去追究它的意义。世上本没有意义这个东西。如果你老是想着这个问题,你的脚就会停止。一旦停止,我就再也不能帮助你了。你就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结机会,永远不会有了。」如果说「跳舞」这个象征的说词和漫游都市的文人有什幺关系的话,似乎跳舞指的是表现自我的动作,按照舞步,「跳到令人惊叹的地步」,现代人在这麻木社会可说是无所遁逃,他的命运就只能靠自己想法子动来撑起来,否则,一旦被天罗地网铐住手脚,动弹不得,卡死在日复一日虚度的模式里,注定要冰冰冷冷、干巴巴的虚无至死。也许,只有暂时挣脱枷锁,自顾自地跳将起来的都市游人,才能提醒我们一些失落在电视机、计算机、琐事和公式化人际关系背后的生命之根吧。”

讲完了。

逸可正后悔自己为什幺发傻,给一个孩子讲了这些,天知道她听懂没听懂

却听娜娜小心翼翼的问到:“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他的书,不会是庸俗的,我有个问题,可以问问吗?"

“说吧?”

"恩,为什幺......为什幺书的最后,'我'要和30多的老女人玲子,上床呢?同学都因为这个情节,觉得作者笔下的'我'是个什幺人都要上床的大色狼。"

娜娜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上床这个词,但是,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很是困绕她一阵子了。

逸可斟酌自己的用词,决定还是痛快些说个明白的好。

“渡边与玲子的做爱代表什幺呢?

刚离开生活了几乎半辈子的疗养院,走下火车,投入现实生活,

外表已老,内心还不太成熟的玲子需要恢复自信,度边带给了她。

有时性是一种最原始和温柔的安抚,不是这样吗。

为了让玲子知道,她是可爱的,能被关心的,真真正正值得去呵护的.

给予安定感,或者说,就象度边和绿子在阁楼上的第一个吻,是为了纪念一个美好的时刻,或者说开端。”

"纪念良好开端的吻.....哦,那我们是不是也...."娜娜迫不及待的说。逸可吃了一惊,连忙说,不可以的。

娜娜说,“是不是也该去吃饭了?我好饿呢。"

晕,逸可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纯洁,在这个孩子面前装了半天成熟,最后还是发了个傻,以为对方要接吻呢。

逸可赶紧跳下床来,低头找鞋子。走吧去餐厅。

恩,娜娜点了点头,忽然在他脸上留下了个KISS。逸可尽量表现得不吃惊。以后得小心这女孩子才是。

吃饭的时候,娜娜点了很多牛肉,逸可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个大胃王。

怀着兴趣看着她把青菜,牛肉合着饭,塞了个满口。

“村上是怎幺写作的呢,我很感兴趣呢。”

要背他个人的总结还是用自己话总结感觉??

先来段他自己的吧?

“写文章是困难的,不过,文章自己要求被写出来,这时候最重要的是集中力。为了把自己投入那个世界的集中力,而且要让那集中力尽可能延长持续。这样,在某个时点就能够突破克服那难关。还有就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拥有完成它的力量,我把这两篇短篇分解成几个部份,好象用显微镜去看一样地去查看那文章,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幺迷住了我。”

“你真厉害,逸可。你知道那幺多。”娜娜看着逸可,居然忘记了咀嚼。

“没什幺啊,人就是用文字来沟通的啊,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努力培养自己的修养,就是为了顺利把自己的意思向别人表达啊。”

逸可看着她油乎乎的小嘴巴,皱眉笑笑,接着敲敲她的盘子说到,小丫头,你还是别停止吃饭的好。

"你一定是个搞文学的。"娜娜听话的吃东西,但是没忘记总结。

逸可微笑着回答:"不,我爱画画多一些,因为我母亲就是个很棒的画家,有画出很美的油画。

但其实文学也是种艺术。心中有了幅美丽的图案,我可以用笔记录,或者画成画,或者按照心中的想法--比如,先看到什幺,后看到什幺,看到后的有想法什幺的,我中规中举的记录下来,不做华丽的修饰,只是写出心中瞬间留下的思维的痕迹也就。也就成了篇文字。"

逸可的眼睛游离到窗外,火车稳稳的,高速行驶在铁轨上,路的两旁有不少的小树,此刻排列整齐着,在飞速倒退,形成了一道朦胧的,薄薄的纱巾般的绿色屏障。

回到座位上,娜娜拨弄着书本,两个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火车开在比较平坦的平原路上,虽然仍有轰隆声,但是不怎幺明显了。

“为什幺选择,孤独的旅游呢?你是个爱孤独的人吗?”阳光穿过路边的小森林,透过绿色的窗帘,映照在逸可的脸上,他用手枕着头,闭着眼睛,睫毛在微微动着。

逸可摇摇头,浅浅的笑着,说到:“谁会喜欢孤独呢?也许,只不过是不乱交朋友,免得最后徒然落个失望惆怅罢了。”

“你很爱用村上的话,你自己有什幺见解呢?”娜娜问到

“也许有时候,是先有了这样的想法,才看到村上类似的文字吧,于是觉得他真的是年轻人的知己。”

“你一直爱着这个作家吗?”

“对,爱村上直到不年轻。”逸可翻了个身,背对着对方,有些伤感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老的,呵呵,比如你看起来很喜欢外出旅游呀。旅游的时候,接触很多的人,这样就不会孤独了。”--背后娜娜的声音传来,她真是还处于没有体会过什幺孤独的美好岁数,这幺想着,逸可有些低沉的说到:

"有时在人海里面也会被孤独袭击的,你也许没体会过。"他叹了口气,说说别的话题:"听你的口音,好象目的地杭州是你的家乡哦?"

"对,我这是在坐火车回去,你出发去哪里呢?"看起来她对逸可非常的感兴趣了。

逸可避开了对这个问题的正面回答:"我是希望这次旅行,能让自己成熟些,学会怎幺去照顾别人。"

"照顾我好吗?"

逸可张开眼睛,看着娜娜跑在自己面前,弯着腰,由上面望着自己。她乖巧的嘴巴似笑未笑中,带着认真。

她重复了一遍:"照顾我好吗?我会很乖的。"

“当然,难道会有人觉得你不乖吗?”逸可被这个卷卷头发的女孩子逗笑了。

“真的,爸爸就不觉得我乖,小时候,我老是瘦瘦的,和爸爸一点也不象,爸爸就问我--娜娜啊,你是不是我的亲身女儿啊。"

"那是在和你开玩笑啊,你爸爸应该还是关心你的嘛。"逸可目光扫描了一下,这个女孩子在刚才晚饭以后,换了阿迪达斯上衣,以及新的耐克鞋,她坐着的那个床头,有个满满的塞着衣服的大箱子。

"是吗?知道当时我怎幺回答他的吗?"

"愿闻其详。"

"我嘟着嘴巴说:'爸爸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和你一样,是卷卷的头发,还有还有,我和你一样,都没胡子!"

逸可笑得鞠腰。头撞到了床板,啊好疼!他一边揉揉一边把娜娜也伸过来打算帮着揉揉的小手礼貌的搁开,说到:“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娜娜不开心了,说到:"可是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揉揉,立刻就不疼了。"

“呵呵,小东西,你觉得自己是什幺呢。”

“我是小猫啊?”

“小猫?”

“对啊,你有养过猫猫没?也许你养的猫猫就是我啊,天气晴朗的下午,你我在阳台上,你听CD,看着书,而我没有烦恼,只有迷着的眼睛和柔软的毛毛---困了,靠着你睡觉。”

“这可不好,也许我是个坏人,你毕竟第一次认识我,那幺放心可不好。”

“不,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黑黑皮肤、好看的哥哥,值得信赖的呢。”

“对了,为什幺你这幺小,就独自坐长途车呢?目的地是哪里?”

娜娜的眼光黯淡下来,她低声说:"我不是说了吗,爸爸不喜欢我,因为我不乖,我做了件他特别不满意的事。"

"哦?考试不及格了?"

"没有啊,我是学习器乐的,我在成都西郊的艺术舞蹈学校学习钢琴,是寄宿的。学校都是和我一样大岁数的学生,也许在大人的眼光看来,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吧?可是后来,我喜欢上我同学的哥哥,一个学习高分子皮革材料系的,带厚厚眼睛的29岁研究生。初认识到现在,也一年有余了。"

"啊哈哈哈,你14岁就开始恋爱了吗?"

"对啊,你呢?"

"我想早恋,可惜迟了,呵呵,你喜欢他什幺?"逸可觉得自己是在开导一个小孩子的心事。

"他叫晋达,我爱喊他达达。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买了喜之郎果冻吃!我记得当时他穿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裤子,没有带眼镜,看来很成熟斯文的样子,但是他很照顾我们这些小孩子,我的同学都把他当好哥哥,可是不知道为什幺,我对他却很动心。"

"那也许是因为你需要父爱吧?"

"他一开始也不同意呢,知道我的心意以后,就一直躲着我,可是有次他生病,来自农村的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父母,我在医院,细心照顾了他3天,没有上课,也没怎幺睡觉,他的烧退以后,我却也病倒了,在我生病的时候,被爸爸接回了家照顾,没办法看到他,晚上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不是生病让我变瘦,我在床上,每天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没办法见到他,所以瘦得很厉害,电话那头的他一直没怎幺说话,最后他说:'好好养病,那样你早些痊愈了,就可以见到我。'后来我真的瘦了很多,见面的时候,我还很虚弱,他握着我的手,一边说:'要记得尽快补充营养,不然会一直这样大太阳天气也冰冰凉。"我把手放到他的脸上,也许当时真的太瘦了,他摸着我手背一根耕骨头叹气,不知道为什幺,我哭了,把脸凑近达达,终于,达达吻了我。"

逸可有些感动,可是还是搞不明白,为什幺一个看起来家庭宽裕的小丫头,会喜欢上一个搞皮革材料的大龄研究生,听起来就是比较木纳的那种人--何况,达达因为是从农村来的,应该更明白在城市里面,要努力以事业立足为重,不该和娜娜谈什幺感情---可是看看夜色初至中,娜娜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个可爱小丫头,有时也不是那样的不懂事。

娜娜顿了顿,周围有鼾声响起,但是仍然觉得很安静。

她接着说:"我爱到他工作的车间找他,他在郊县的一家化工厂实验室工作,我爱穿他的工作服,虽然很大,他和他们的同事聚会的时候,我爱忽然挽着他的手叫老公,于是他们就会哈哈的笑,说他有个可爱的小妻子。"

真有些不可思议,逸可还是不太愿意去相信,娜娜到底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什幺呢?

"娜娜,你觉得你喜欢达达什幺?这个岁数的女孩子,难道不是都喜欢浪漫一点的事物吗?"

"对啊,有次,他带我去参加他的面料发布会啊!"

娜娜开始缓缓的叙述起来,此时列车通过长长的隧道。

于是一片漆黑的长途列车里面,逸可静静的躺着,眼前仿佛出现一幕身临其境的画面---那时的另一片星空。

[娜娜的星空]

夜晚,有着璀璨星空的夜晚。

漫天的星光,却不是悬挂在灰色天幕上--城市的天空一直很灰暗,即使在晴朗的夜晚,星星也不愿出现。

这漫天的繁星,出现在春天百货,公司6楼展览大厅,洁白的灯光一同闪耀,照亮了优美

线条的T型台。

今天在此开幕的,是新春时装面料发布会。

娜娜很紧张,身高只有1M6的她,透过幕帘,看着后台忙着化妆的模特们,眼神中闪动着羡慕。这些美丽的女人们,呆会即将自信的走在台上,用无可挑剔的身材去衬托这一件件华丽的面料的时装,迎来一阵阵海浪般的闪光灯。

娜娜却不能。娜娜不知道"老公"为什幺要叫她来后台后面的库房,要是可以选择的的话,刚才应该老老实实的坐在观众席,此刻应该正开心的吃着喜之郎,心中对即将来临的时装演出,充满期待。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娜娜的紧张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现在的她心已经被好奇所占据。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摩着一件旗袍。旗袍很柔滑,冰凉的触感,握在手中轻轻的一角,像是要融化的冰,闪烁着细鳞的亮光。

"真让人惊讶,不是吗"达达缓缓出现在背后,用宽大的受臂抱住了娜娜,她环顾着四周,所有这里的10多件漂亮衣服,都是由这面料做成的,灯光下,各色的面料做成的款式不同的时装,散发着妖媚而华丽的美,配合旗袍的庄重...这真是让人期待模特们的演出。

"开发这面料用了我和同事们3个月的时光呢,所以那个时候没能经常陪你。"达达成熟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娜娜微笑着转过身,看着他:"你真了不起,这些衣服真美!"

"女孩子都喜欢华美的东西,当然更喜欢漂亮衣服,是吗"

"当然!"娜娜用微笑掩饰着一丝的失落:"刚才我看到了,你在指导着模特换不同款式的衣服。"

"是的,因为,面料的发布,模特也是重要的角色,我得选择一种协调,按照不同的气质和肤色。"

达达顿顿,小心的想到:是不是我身边围着太多漂亮女孩子,娜娜吃醋了?

娜娜哪来的那幺多心机......她单纯的心里面其实只想着一件事,她急于想表达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她皱眉,答非所问:"其实,能穿漂亮的衣服,哪个女孩子不羡慕?"

达达大笑起来,一把把娜娜抱了起来,托在手臂上,象个父亲抱起了小孩子。

"这里所有的衣服,都随小公主的选择啊,那边有更衣的地方,这里有大镜子,小公主快去换吧!"

娜娜仍然皱着眉头--可是可是裙子看起来太长,我没有高跟鞋。。。

“看,这是什幺?”达达拿出双灰色的高跟鞋,上面有个很亮的玻璃钻。

晋达解释般的说到:"款式虽然很老气,不过我买的时候想,也许反倒能让你显得成熟一些。"

娜娜惊喜得大叫!她跳着拥抱了达达...

外面传来音乐声,是T台上的模特在展示新春面料的魅力。

本该安静材料库房里面,却有着快乐的两个人。

娜娜已经更换了7,8件衣服了,漂亮的时装,一件件在身上试过,柔滑的质感被肌肤直接的感触。镜子中的自己,不知是灯光还是衣服的衬托,显得成熟中透着可爱的灵气。。以及---高跟鞋的高度恰到好处。

晋达。一向宽容的晋达--此刻在微笑。

忽然他发现,娜娜已经兴奋得忘记了一切,当然也忘记了眼前的自己。不过没关系,小孩子嘛,

一开心就忘乎所以了嘛。这样想着,他也和镜中的人儿一起开心。

"老公,穿上这些衣服,我看起来是否成熟些?"

"恩!"

娜娜没有因为美丽就完忘乎以,她好开心的憧憬着的,能早些长大,做达达的好老婆。

“我真高兴,这些美丽的衣服我本来也许一辈子也没机会穿,你让我感觉象个真的公主..."

外面如潮的掌声打断了两人,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传来"除了感谢模特和时装设计师,今天这次特殊的时装演出,还要请出在幕后设计这华丽面料的晋达先生。感谢他天才的设计,开创了春季时装的新纪元。"

"看来面料被认可了,发布会很成功,他们说着恭维的话,急着叫我出去,一定是因为商人们决定了大数量的面料收购定额。"

他得意而满足的笑笑,当初学习"皮革材料"这个沉闷的专业的时候,还真想不到会有如此快乐的一天。

"怎幺,你不急着到前台去吗?他们在等你。"

达达大笑着说,“好,我这就去。”

轻轻的抚摸娜娜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

娜娜最后说到:我回到学校以后,幸福的写完了日记才熄灯睡觉,日记里面记着:今天晚上,我真的是最幸福的人,不是因为我有机会穿上了许多的漂亮衣服,而是因为我看到晋达淹没在闪烁的镁光灯下的背影,那一刻,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就会因他而骄傲。

之后的两人,在沉默中,听着火车轮子摩擦铁轨的喀嚓声,慢慢的被困意袭击,各自入睡了。

起来的时候,看到娜娜早已午觉睡醒,一双大眼睛在看着桌子上,逸可的目光随着她望过去,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双子座图案的小花瓶。

娜娜叹气说:“漂亮吗?”

“恩”

“这是他送我的,这次我不顾爸爸的反对,悄悄的逃跑,单独跑出来,来到成都,来到他工作的地方,但是没找到他,难道,他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吗?”

“是的,也许他不想伤害你,但是毕竟快乐过,有过浪漫美好的回忆。”

“我不相信他真的不要我了,”娜娜哭了起来,逸可安慰着她,正在这个时候,火车乘务员走过来,敲敲床位的牌子,说到,请做好准备,杭州快到了。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伤感得有趣,你和一个人交谈,认识,成为好朋友,你哭了,他正安慰着你,可是却忽然发现必须分别了,并且很可能永远不再相见。

逸可提起行李,拍拍娜娜的肩膀说到:“要快些懂事起来,或者,你还有机会和达达见面,也或者,你再也见不到他,但是不管怎幺说,你都该感到欣慰,因为你喜欢着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一定正活着,并且幸福。”

说完这些话,逸可匆匆下了火车,给娜娜留下个宽宽的背影。

也许自己在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这个可爱的小孩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本翻出来,工整的誊写了娜娜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城市丛林]

何芷舠于光绪九年(1883)归隐扬州营造了寄啸山庄,他还购得吴氏"片石山房"作为小花园。于是,便形成了在住宅前有小花园,后有大花园的园林格局。他取陶渊明"倚南窗以寄傲"、"登东皋以舒啸"的意境,题园名为"寄啸山庄"。两千年历史的杭州园林,何园吸取了中国传统造园艺术的精华,又融入了西洋建筑的格调,形成了自己中体洋用、以人为本的独特风格。

刚下火车,在杭洲城里盲目走着的逸可,脚步停下,站定在一个公园的门前--此地名叫"何园"。

何园的介绍,用金字刻于黑色的大理石。

逸可看着,手中的行李很沉重,目光却轻盈的跃过低矮的墙,竹林背后,水面上的小小亭子,在微风中水面留下伴随点点涟漪的倒影。逸可忽然有个强烈的感觉,也许某个月亮皎洁的夜晚,自己身材婀娜的母亲应该曾经安静坐在这个优雅的亭子里面.

虽然明白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没有什幺真的依据,可是有时人们会被一种感觉暗示着,清楚心中是没来由的想法,却不肯改变。

有个人礼貌的站在背后没有出身,他由逸可身后的一架白色三菱中走出来,就一直安静的等待着。

“有什幺事情吗?”逸可转身,看到这个带着诚恳表情的人。

他短短的头发,一身灰白的西服,夹着个公文包,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是个斯文的白领。

他微笑着递来一张名片说:"要是你有什幺需要帮助的,可以到这个地方来工作。假如你能来,会很欢迎你的。"

逸可接过看看上面的地址"游弋酒吧,终南路14#。"

于是放到包里面,说到:"谢谢。"

转身走的时候,本来想再看一眼何园,想到有双热情得奇怪的眼睛在后面,只好大步离开。

生活还没有着落,带来的钱难免坐吃山空,所以在旅店稍微整顿以下,逸可决定在找其它工作前,去这个名片上的酒吧看一看。

酒吧里面灯光很黯淡,一些人亲昵的坐在一起,说着话。灯光由玻璃的桌子下面托着酒杯,里面的透明液体在轻轻的折射着闪烁的彩色亮光,映照着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

吧台那里,有一个年轻男子大喊:“给我放首广岛之恋!”音乐中,他低头继续喝酒,逸可听着旁边一个人对这男子说:每次你都是耍两天就甩了别人,还象自己失恋一样跑来,每次都听广岛之恋。

那男子背对着,但是逸可能感觉到他耸肩膀间的似笑非笑。

逸可想,有时年轻的男子,胡乱认识女孩子,一旦得手就立即跑掉,也许是因为自己最明白没有什幺内涵留住别人,怕别人迟早厌倦了,提出分手,于是自己也舍不得,却赶紧在真心爱上对方之前提出分手,保留一点面子的离开,也算一种深深的无奈吧。

这边的桌子上,有个醉酒男子在高谈阔论"---是呀是呀,我几乎在同时吻了其中的两个,大家都喝醉了,又在包间里面,大家都没什幺惊讶,觉得是纪念春天来了的开心聚会,不吻吻反倒辜负了这好时间,再说昨晚那幺开心,吻吻的话能把开心的回忆加深些印象!大家是如此的愉快,以至于男生还是女生,熟悉还是陌生,都不重要了。"

他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逸可惊讶的看清楚他搂的那个人,也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妩媚的小男生。

仔细看这个酒吧,原来三三两两聚会在一起的,虽然有男有女,但是都是男人抱着男人,女人吻着女人。有男子发现了英俊的逸可,抛来媚眼,逸可由于紧张,半张着嘴,然后吃力的吞吞口水。

灰白西服的那人刚发现逸可,微笑从远处着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幺,逸可一个转身。迅速的离开。

不管怎幺说,我还是无法为了钱,改变自己的观念。

也许酒吧里面的人有着自己对幸福的解释--不必接受大家观念的勉强而改变。但我不反对的同时,也绝对不会去变成其中的一分子。

逸可一路快速的跑来,来到高高的霓虹招牌下,来到熙攘的人群中。

于是有个高高黑黑的男孩子,在这个城市的此刻,奔跑着,风卷动他的头发。

他回忆着刚才的经历。觉得其实还是很有趣。呵呵,没办法了,已经发现自己爱上的人,自己最爱的人,是个女人---他对自己说要改变已经来不及了,我会一直爱着LILY。

他微笑着,缓缓放慢了脚步。在这人山人海街上,于斑斓夜色的城市森林中,信步游走。